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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諾上了床就自覺蜷縮成一團,蹭啊蹭,把眼淚都給幹了。
徒留歲沉魚一個人的空房間內溫度一降再降,那日光照下來都照不熱他冰冷的指尖,忽然砰的一聲,也不知是不是風吹來將窗給嚴絲合縫的關上了。
他站在似是而非的黑暗裡許久後指尖才像是有知覺一般僵硬地動了動,幽深的視線落在扶諾方才待過的位置,有些許的笨拙和不解。
在過去不知多少次的輪迴里,他自虛無中來又回歸虛無,不管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都不會有人在意記得,更不會有人告訴他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起初他從動物那裡學會如何求生;
自偶得隕落神明的神器成妖后,又去跟周圍那些凶獸學如何做妖;
後來化形,又穿梭在那血腥殘惡的戰場上學如何做人;
那些神器能吸天地至靈至惡,很多年裡他都在混沌中與這些東西纏鬥,待重見天日時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善是惡,更沒人告訴他該如何分辨;
別人看不見他,他自然也不會去看別人。
他習慣了世界裡只有自己,也只會有自己,其他人如何都與他無關,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
扶諾的偶然出現讓他覺得新鮮有趣,所以他可以放任自己去縱著她、給她好的,他自詡從未騙過她什麼,她想知道的都沒有任何隱瞞。
原本在她第一次問起時他就要說自己是歲沉魚,可她憤憤地說沉山那個大妖要把她餓死,那瞬間他遲疑了。
她一一打破了過去的那些習慣,讓他不明所以不知所措,掌控不住。
他下意識想跟從前一樣,自己消化完這種落差和轉變。
她每七日回來說的那些話他的確都他聽著,越聽心越亂,只能夜間趁著她睡了便出來看看她的識海。
待她離開,便守著她留在桌上的那些東西將下一次要給她的修煉之法寫下來。
如此往復。
可還沒消化完她卻又一次打破了這點規律,他不想以後真的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不僅是她,所有人都在試圖打破這個規律。
在做出選擇前他卻被一個又一個的意外推著向前,如同過去那般憑著本能直覺做事。
直到她站在那裡朝他規規矩矩行了三個大禮。
他腦海中那根弦忽然間就斷了,原本理不清的事情又開始變得一團亂麻,攪得他不得安寧。
可還是沒人告訴他,該如何做。
但她不高興了。
雖然說著隨便他想如何,可她就是不願意見自己。
自以為是。
貓崽是這麼說的。
其實也未嘗不對,過去他只有自己,他以為不了任何人,也無法共情。
原本只要自己高興合意就好,可真的尋到了這裡見到了她了,卻又不是想像中那樣。
看到她發紅眼眶中的平靜,聽到她略沙啞的聲音,他心裡卻沒有任何的合意的跡象。
他見不得。
他想看到的是初見時什麼都不知道,埋著頭朝自己大聲嚷嚷說要告狀別人擾她好夢的貓崽,那個說要去週遊世界吃喝玩樂的貓崽。
也不知過了多久,歲沉魚才轉過身將那扇窗戶打開,坐在了之前扶諾坐的那個位置上。
那鏡子她並未拿走,也不知是哪裡買來的,奇形怪狀。
看著鏡中的自己他眼裡划過一絲厭惡,隨即將那鏡子收在了儲物戒里。
原本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的儲物戒中雜七雜八也不知都填了些什麼,他沒多看,只是無聲坐在那兒聽窗外傳來隱隱約約的人聲。
扶諾是被魏聽雲搖醒的,一睜眼居然日頭都要落了。
「去吃些東西。」魏聽雲將她抱起來擦了一下臉,即便現在扶諾化形了她還是有這種照顧的習慣,「先不睡了,一會兒晚上又該精神了。」
扶諾睡眼朦朧任由她動作:「我還沒吃過蒼北這邊的東西呢。」
「大差不差。」魏聽雲站起身,「用人形還是我抱你?」
「人形吧。」扶諾變過來,「吃飯不好操作。」
倒也合她的性子,魏聽雲笑了下,跟她一起走出去:「今日修整好我們明日就出城找找有沒有合適……」
話音戛然而止。
扶諾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便見歲沉魚從自己的房裡走了出來。
「……」
二人視線對上,對方便徑直走了過來。
魏聽雲不知道這會兒要怎麼做:「諾諾……」
扶諾拍拍她的手臂:「你先去樓下等我。」
等人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扶諾才低頭準備行禮。
只是腦袋還沒低下去就被冰涼的指尖抵住了。
她不解:「您這是何意?」
歲沉魚收回手,垂下眼睫望著她,笑了下:「我想好了。」
還笑得出來,看來那話他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扶諾淡聲問:「什麼?」
「不必叫我師尊,也非界主前輩。」他彎了下唇,「你曾說過我是歲沉魚,你喚我歲沉魚便可。」
扶諾皺眉,還沒開口又聽他道:「你不想猜便不猜,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扶諾忍不住打斷他:「我不想知道。」
「嗯。」歲沉魚沉默片刻,略一抿唇,「但我並不知道什麼該讓你知道什麼不該讓你知道。」
扶諾沒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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