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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抬手,無所謂的在他面前晃了兩下,嘆息道:「七老八十的年紀,經歷過多少意外我們也都過來了,你還年輕,不該背負一生的遺憾。」
聞言,少年咬了下唇。
艱難的站起身,低頭道:「那我去找她。」
老人又叮囑他:「我看那幾個人不像是普通人,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了大伯。」
少年轉身往院外去,一邊跑還回身朝院子裡喊:「確認她安全後,我還會回來的!」
等他的身影跑遠了,沉默的老婦人捂著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渾濁的眼睛裡流出眼淚,低聲啜泣。
「他不會再回來了。」
老人抬手按在她肩上,安慰道:「他原本就不是我們的孩子,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能有一時的緣分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何必再強求。」
隨江水而來的人,無法在此紮根,終究是要離開的。
少年往西去,離江岸越來越遠。
終於在半炷香後,他找到了同樣為了抄近路在山林中前行的五人,沒有任何遲疑,借著樹枝的高度,翻身跳到他們面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找柳雲溪。」
前路被擋,五人停在原地,看到來人的面孔,驚訝低呼:「六王爺?」
少年不明所以。
「你們是在叫我嗎?」
五人卻為這從天而降的巨大驚喜激動不已,迅速掏出兵器,即刻就要取了他的項上人頭去向自己的主子邀功。
「裝糊塗也逃不了一死!」
六人打作一團,少年本不欲下死手,奈何對方招招致命,步步緊逼,他不得已搶了一人的劍,以殺招還之。
動了第一次手,再有第二次就是輕車熟路,身體有自己的記憶,完全由不得他多思考片刻,等徹底回過神來,五人已經倒在了地上,全都斷了氣,而他身上,連個血滴都沒濺到。
看著腳下的一堆死人,和手中被鮮血染紅的劍,少年心情複雜。
他沒往深了想,隨手丟了劍。
站在原地,往東是回家的路,往西是柳雲溪走的路。
她已經離開了好幾個時辰,還是坐的馬車,就算他朝著同一個方向追過去,也不一定能碰見她,真要到了鎮子上,很可能找都找不到。
是去找她,還是回家?
他只猶豫了一下,轉身往西去。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但顯然是有人想害她,殺了這幾個,也不一定能確保她的安全。
他得親眼確認她安全才行。
——
黃昏時分,鎮子上只點起幾盞燈籠。
鎮子外的小樹林裡,把車停在草地上,空地上燃著篝火,外圍是她此行帶來的護衛,采晴無聊的在馬車邊打瞌睡。
柳雲溪坐在篝火邊的枯木上,用樹枝撥弄著火焰,聽坐在對面的張進說有關沈玉衡的事。
「王爺那些天一直親自征戰,情緒明顯很暴躁,我偶爾勸他幾句,他也不聽,我擔心是他先前被灌下的蝕骨銷魂散的餘毒未消,失憶不全是因為他額頭的傷。」
提起那藥,柳雲溪腦中儘是不好的回憶,呢喃道:「我離開揚州前,已經跟娘家的弟弟說過這個古怪的藥,也拜託他研究一下這樣,如今過了幾個月,可能他那兒有些進展了。」
「能有一絲希望也好。」張進盯著篝火,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慶幸。
他低聲說:「先前我曾帶人四處尋找王爺,他對我們很排斥,一直躲著不肯露面,您在那對老夫婦那裡住了一晚,可見過王爺了?」
柳雲溪平靜答:「見到了,我一開始也心神不安,跟他說了些話後,感覺好多了。」
「可王爺沒跟您一起過來……」
張進臉上露出憂色。
柳雲溪輕笑著搖搖頭,解釋說:「要他信任我,怎麼能一見面就要求他跟我一起離家,我對那兩位老人也不好交代啊。」
聽罷,張進心裡的重壓稍微輕了些,「您說的是。」
短暫的沉默後,又開口,「王妃娘娘,屬下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無妨,你說就是。」
柳雲溪抬起頭來看他,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給予格外認真的對待。
「我比王爺大了幾歲,從他十二歲接管秘閣就跟在他身邊了,這些年裡,幾乎是看盡了他所有的困苦與彷徨。」
張進說著,撿起身邊的小木柴丟進火中,看著火焰越燒越旺,仿佛在火光中回望彼此的過去。
「我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我知道那種身後毫無依靠,如果走錯一步就會墜入深淵的恐懼,明明有家人,但家人卻是最狠心的加害者。」
「王爺信不過任何人,他從沒跟我提起過他的未來,只是盲目的活著,麻木的做別人的工具,深陷泥濘,無法自拔。」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透過火光看向坐在對面的女子,一片灰暗的眼底多了幾分未曾有過的熱忱。
「王爺清晰的知道未來要做什麼,對待身邊人也有了人情味,甚至能體諒我的痛苦……這些變化,是你帶給他的。」
對新生活的憧憬,對身邊人的關注,和對自我的重新確立,讓少年活了起來。
張進作為一個旁觀者訴說著自己所見的一切,懇切地給出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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