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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靜,穿的也多是素雅的顏色,卻很喜歡那紅艷欲滴的山茶。
山茶花盛開時的顏色,像沸騰的血液,不屈的心臟,有著極為頑強、熱烈的生命力。
又快到花開的時節,綠枝上已經綴滿花苞,含苞待放。
看著未開的花色,她驀地聯想到一抹扎眼的紅,像花朵一般,剝去紅色的花瓣,露出烏黑的長髮,纖瘦的身軀,雪白的膚色,柔軟的面頰……
少年背對著她,側過臉來,露出一隻被春色染紅的耳。
「雲溪?」羞赧低語。
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柳雲溪慌張移開視線,臉頰有些發熱。
她輕咳兩聲,吐出喉嚨里的熱氣。
莫不是悠閒過頭了,竟會這樣胡思亂想。
隔著庭院,丫鬟們吃飽了飯,從偏房裡走出來,正為今日的伙食稱讚不已。
聽到丫鬟們的說笑聲,柳雲溪回過神,對著院裡喊,「秀心,到我房裡來。」
聽到小姐喊,秀心立馬收起了嬉皮笑臉,往她房間裡來。
「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秀心走進來,關上房門。
柳雲溪清了下嗓子,起身走到裡間,一陣摸索,從梳妝的匣子裡拿出一把鑰匙來,放到桌上。
「明天你去前院找王伯,和他一起把家中這兩年的支出用度理清,然後拿著這把鑰匙去倉庫,核實家中的財產。」
梳理府中財產可是件大事,秀心頓時感到責任壓肩。
想了想,回話說:「核對財產倒不難,只是梳理府中的支出用度,我擔心老婦人那邊的帳不太好查。」
余氏有自己的私房錢,也會用公帳上的錢,余氏具體的用度只有伺候她的白媽媽最清楚。
這位白媽媽仗著年紀大,在府里伺候幾十年,連柳雲溪的吩咐都敢不聽,是絕不可能把老太太的帳本交出來的。
柳雲溪早有思量,告訴她:「不必擔心,只查公帳就好,查不到的要麼是做了假帳,要麼是奶奶用的自己的私房錢,你心中有數就好。這事兒你和王伯知道就好,不必驚動奶奶。」
秀心有些為難:「帳本可以暗地裡查,可是開倉庫這事肯定瞞不過老夫人。」
「要問起來,就說江州有商戶要出手十幾艘船,我打算買下來,需要拿出三千兩的現銀。」
這事倒不是胡說,她真有這個打算。
前世她管理商號比較保守,怕承擔不了損失,錯過了向外擴展的機會,現在想來很是可惜。
柳家商號經營藥材,有很多供貨商,自己老家也種,若有足夠的船舶,往藥材的原產地找供貨商,不但壓低成本,也能防止被一家供貨商卡貨源。
秀心點點頭:「哦,那我懂了。」
「懂了就好,下去吧。」柳雲溪說著,撫上自己的髮髻,打了個哈欠。
重生回來有那麼多事要做,可把她累壞了。
秀心沒有退下,又說:「小姐,青娘姐姐讓我問問,那位小公子的藥錢和吃用,是花公帳還是……」
「從我的私房錢里出吧,也讓青娘跟廚房說一聲,平時給他做些滋補的吃食,不要苛待了他。」
柳雲溪一邊說著,走進了裡間,解下髮釵、耳墜,外衣也脫了。
「小姐真是心善,等那小公子傷好了,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秀心笑意盈盈。
報答……
腦海突然響起少年那聲又緊張又羞澀的,「唯有以身相許」。
柳雲溪垂了下眸子,那張昳麗無雙的臉在腦中揮之不去,烏黑的眸子水潤清澈,越想忽視卻越發清晰。
生的太漂亮也是麻煩,叫人看一眼就忘不掉了。
她對外頭擺了擺手,「我困了,你先下去吧。」
「是。」秀心行過禮,退了出去。
四周安靜下來,燭台上的火光悠悠跳動。
夏夜清涼舒適,星空透亮,遠有蛙叫,近有蟲鳴。
夜風捎帶著不知在何處盛開的花香,輕而緩地吹進房中,吹滅了幾支燭火,冒出一絲白煙。
柳雲溪關上窗,熄了燭火,走到床邊躺下。
周遭歸於平靜。
直到閉上眼睛,她還有些恍惚。
這樣閒情愜意的日子有什麼不好,她前世怎麼就鬼迷了心竅,非要跟沈晏上京,做他的皇后呢。
大概是……想有個家人吧……
娘親去世,父親生了病,只能待在老家休養,兄長喜歡闖蕩,在外把生意經營的紅紅火火。
她守在家裡,身邊只有刻薄偏心的奶奶,和時不時上門打秋風的叔父一家,數不清的雞零狗碎,沒有一點。
所以她才執著於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溫暖的家。
沈晏很會偽裝,總是許諾成婚以後的美好,如今想來,他做的事都是為了奪嫡當太子,心思一分一毫都沒用在她身上。
他沒有為她做任何事,留給她的只有遭到背叛的痛苦。
這樣的一個人,不配被她想著。
於是,她想起了別的。
想到這輩子她要守住家業,把生意做大,賺很多錢。找一個會支持她陪伴她的夫君,若沒有門當戶對的,那就招贅婿。
就算回不到一家四口的幸福時光,她也要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思緒逐漸飄遠,柳雲溪舒服地睡去。
一片混沌中,她漸漸凝起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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