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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沈玉衡想到了他還未成的家。
握著劍柄的手頓了一下。
看到少年動作的遲鈍,沈晏捂著脖子上細小的傷口,冷笑一聲。
「冷靜下來了?」
沈玉衡轉了劍刃到身後,一身青色的衣裳遠不是往日漆黑的暗沉,如同蓬勃生長的枝葉,哪怕立在秋日風中,也仍是挺拔向上。
他再不是那個只能躲在兄長的影子裡的孩子。
種子長出嫩芽,突破塵封的土層見到了嚮往已久的陽光,在和風細雨中長出了自己的枝幹,便知往日任他依附的大樹,踩在他身上,吸了他多少血。
少年不卑不亢的面對舊主,開口便戳破了他此行的目的。
「你派暗衛要殺了我,暗衛失了手,如今你來到揚州,是想親自動手嗎?」
被人點破心思,沈晏絲毫沒有慌張,反笑說:「玉衡啊,你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總拿這些壞心思揣測旁人。」
開口便是滿滿的兄弟情深。
「你失蹤在外,是不知道為兄有多擔心你,自然,我手裡的暗衛也是沒腦子的蠢貨,一聽說你背叛了我,便自作主張要替我清理門戶,我知道他們不是你的對手,可也怕你會因為那些狗奴才誤會為兄,特意親自過來,同你解開誤會。」
「我們之間沒有誤會。」沈玉衡扭過臉去,任他胡扯八扯,心意也沒有絲毫動搖。
他已經見過了太陽,體會到了真正的愛,再也不會聽信沈晏那僅存於口的虛假的兄弟情誼。
沈晏卻不在意,一副苦心教導弟弟的好兄長的樣子,「那你怎麼連句話都不傳給我,你若是累了想休息,只要告訴我一聲就好,何必鬧的兄弟鬩牆,兩敗俱傷?」
滿口虛言,究竟幾分真幾分假,沈晏自己分得清嗎?
沈玉衡只當自己從來沒有看清過這個兄長。他總是喜歡扮演一個「好人」,所有信任他、追隨他的人,都會成為他的養分,被他榨乾最後一絲利用價值。
「你不用說了。」沈玉衡冷著眼看他,不接他的戲碼。
再精彩的戲,演成獨角戲,也會變成一個笑話。
沈晏不見少年有絲毫動容,冷笑一聲,「六弟,你還真是冥頑不靈。」
他背起一隻手,姿態高傲,「你現在還能站在我面前說話,那是因為我還念著些兄弟情分。你如今失蹤在外,連個正經的戶籍都沒有,我在這兒殺了你,又有誰會深究?」
話語中夾雜尖刺,沈玉衡也毫不示弱。
「那你大可以試試,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能殺了我。」
聞言,沈晏舒心的笑了幾聲,抬眸看了看天色,悠悠道:「我能不能殺了你,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殺不了我。」
視線落回到少年身上,見那一身乾淨的青緞在陽光中泛著粼粼波光,恍惚間就讓他想起往日那個愛穿青綠的女子。
她曾經是他的女人,雖然他不愛她,可她沒名沒份的呆在他身邊,就是他的人。
他的好弟弟,出現在了他的女人家裡,儘管不知道兩人之間有著什麼關係,可既然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就不得不容他多想。
說起來,前世他也曾看見過向來不露情緒的沈玉衡,曾有過一回,側目去看柳雲溪。
那時就覬覦她,那眼下……
沈晏出言試探,「我此行到揚州微服巡查是跟父皇請示過的,每個月都要送書回京匯報行程,若我死在了揚州,你猜猜……跟我扯上關係的柳家還有沒有命活?」
他拿柳家要挾他,極為明顯的試探,可沈玉衡實在難以忍受。
為什麼總要把他珍視的一切毀掉,不肯放過他,一定要把他踩到爛泥里才甘心嗎?!
少年極力忍耐著,氣的牙根都在打顫,反手把手上的短劍丟了出去。
速度迅猛,穆山看到劍衝著自己來了也來不及躲避,只能眼睜睜看著劍刃插到自己腿上。
「唔!」
他躬了一下身,趕忙抓住了劍柄,這才沒讓整個劍身都沒進去。
沈晏轉臉看了一眼穆山,回過頭來,眼皮都沒眨一下,輕描淡寫道:「若是教訓一下這些奴才,就能讓六弟消氣,也算他們死得其所了。」
就是這副視人命如草芥的嘴臉,最讓人討厭。
沈玉衡質問他:「你到底想要什麼!」
沈晏微笑著,「當然是尋你回京了,父皇時常掛念你,你出來一趟這樣任性,可是傷透了我們的心啊。」
「我不會回去。」沈玉衡後退半步。
「揚州就這麼好?」沈晏挑了下眉。
看著那張虛偽的嘴臉,仿佛一張巨大的陰影蒙上心頭,拉扯著他不斷下墜,直到被醜陋的驚懼吞噬。
少年不斷在心裡念著「雲溪」的名字,即使她不在這兒,也仿佛有她陪在身邊,心上有再多的寒意也能被暖化。
還好雲溪不在這兒,不然,她看到沈晏,一定會很痛苦。
沈玉衡冷靜了些,也學著他裝作毫不在意,淡淡道:「我不想再爭了。」
「你說什麼?」
沈晏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扯出一絲諷刺的笑,聲聲指責少年。
「說的好像誰逼迫你一樣,你我生在皇家,爭權奪利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都是為了彼此的前程,如今你甩甩手走人,你當初做的那些污糟事,難不成指望我給你擺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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