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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安靜,哪有人發瘋,你是不是做夢呢?」采晴戳著元寶的肩膀,撅著嘴責怪他。
柳雲溪走到門前,停在屋檐下,收起了油紙傘。
雨勢太大,裙邊都被淋濕了。
「你們先去偏房裡避雨吧,我進去看看他。」柳雲溪站在門前,看兩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先離開。
無奈,她又補充道:「放心吧,真有事,我會叫你們的。」
聽罷,兩人才聽話地走去偏房。
「嘎吱」一聲,她推開房門。
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堵著門,房門只開到一半就推不動了。
還好柳雲溪足夠苗條,側著身子從門縫走進去。
儘管聽元寶描述過,此刻親眼看到屋裡的景象也還是把她嚇了一跳。
昏暗的房間中,目光所及的一切幾乎都被損壞了,桌子斷了一條腿倒在地上,花瓶擺件一個完好的都不剩,柜子上多了好多劃痕,似乎是用碎瓷片割的。
關上房門,隔絕了部分雨聲,房間中另一道呼吸聲逐漸清晰起來。
他沒有動,也沒有絲毫反應。
這感覺很像在黑夜裡尋找一隻離家出走的小貓,她也不確定自己找的是只貓還是只狗,甚至懷疑,找到了之後,對方是不是會給她一爪子。
至少現在,她走進了屋裡,少年並沒有出來傷害她。
她往前走了幾步,蹲到地上,在一片狼藉中摸索到了燭台,又走到柜子前,從裡面拿出了火摺子。
點起蠟燭,借著燭光,她看到了柜子前面散落的碎瓷片,有幾塊大的,上頭沾了不少血跡,大概是人握著的時候用力太大,反傷了自己。
他不會真有瘋病吧?
即使這麼想了,柳雲溪竟也沒覺得害怕。
大概是少年撲進她懷裡時,身體太過纖細,給她一種輕柔的易碎感,也就不覺得他傷起人來,能有多大的破壞力。
她轉身面向那道呼吸聲傳來的方向,平靜的呼喚:「玉衡?」
蜷縮在角落的少年身軀一震,緊咬著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響,他抱緊自己的膝蓋,只想讓自己融入黑夜,最好再也不要醒過來。
可聽到她的聲音,輕柔似春風,及時處在極度的恐懼中也忍不住抬起眼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她會走來他身邊嗎?
不,她不會的。
雲溪那樣好的人,不該為他冒險,自己有什麼值得她關心的。
現在他連自己的身體都控制不住,處在崩潰的邊緣,什麼都給不了她,只會傷害她。
明明是一無所有的孤魂野鬼,卻還是不死心,要往她身邊湊,痴心妄想地期盼能擁有她對另一個人的溫柔。
他真是太無恥了。
「聽到我的聲音,為什麼不回答?」
回過神來時,少女已經站到他身前了,被雨打濕的裙邊濕漉漉的垂在地上,帶了幾分濕寒氣。
驚詫間,沈玉衡抬頭看去,那張他不知偷看過多少次的臉在昏黃的燭光中蒙上一層柔和的金光,看上去那樣溫暖迷人。
細長的睫毛,溫婉的面龐,像朝陽下初開的水芙蓉,點亮了他那如淤泥般漆黑凝重的心。
他不自然的滾了下喉結,低下頭埋到胸前,喉嚨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床榻那樣寬敞,少年也不願意在上面躺一躺,偏往這牆邊的犄角旮旯里躲,還把被子也一起拖下來,胡亂的裹在身上。
他應該是有病,柳雲溪心想。
她把燭台放到一旁的桌上,餘光瞥見桌面上凹下去一個大坑,心臟不由得沉了沉。
是用拳頭砸出來的?
「你,還好嗎?」她小心開口。
少年縮成一團,緊咬著唇,口腔滿是血腥味,胸口堵著一團氣,感覺身體裡滿是戾氣,思緒亂的很。
他不能開口,一開口,整個人就要塌掉了。
漆黑的房間裡,只有床後這一小塊角落被燭光照亮。
柳雲溪站在他身前,居高臨下的將少年不安躲藏的姿態盡收眼底。
每向前走一步,都能看到少年近乎條件反射的身體後撤,直到整個身子都退進牆角,退無可退。
無路可逃的話,他會傷害她嗎?
如果他會,那自己就有了理由把人送到外頭去控制起來,不用再思考哪些潛在的危險,晦暗不明的猜測。
柳雲溪踩在他腳邊的被子上,眼眸低下去盯著少年白皙的腳腕,腳底似乎踩到了地上的碎片,血糊一片,從指縫溢出來。
她在等,等他出手。
時間隨著暴雨一同流去,呼吸聲此起彼伏,他始終沒有碰她。
她看到少年的身軀不安的顫抖著,仿佛陷在夢魘中,可憐又無助,即使自己站在他身前,他也做不到開口求助。
這幅模樣,怎麼也不會是她猜測中的探子、內線。
就算他真的是,那也太不合格了。
好吧,是她輸了。
一片寂靜中,少女輕嘆一口氣,俯下身去半跪到他面前,一首撐到他臉側的牆面上,將人困在自己身前與牆角形成的狹小中。
「別怕,是我。」她說。
目光平視,能看到少年凌亂的發間露出來的耳朵,似乎因為恐懼,膚色有些蒼白。
漸漸的,耳邊的呼吸聲逐漸急促起來,身前的少年緩緩抬起臉,眼尾泛紅,一雙水潤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緊咬著唇,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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