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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
雨絲打在傘面上,平淡的雨聲也沒能讓她的心緒安靜下來。
直到茅草屋的門打開,一個頭髮發灰的老人從屋子裡走出來,身上披著蓑衣,走來籬笆院門前,正是少年口中喚的「大伯」。
老人問:「這位姑娘是要借宿嗎?」
柳雲溪屈身行禮,「不知您方不方便。」
老人看了看天頂黑壓壓的烏雲,答說:「家中還有一間空房,姑娘若不嫌棄,就請在此休息吧,快要進雨季了,這雨下起來沒完沒了,姑娘趕路想必也不方便。」
「多謝老人家。」她禮貌答謝,只專注眼前的人,沒有注意到屋裡投出來的另一道視線。
少年痴痴的看著她,眼中滿是憧憬。
屋裡的老婦人見了,踮起腳去拍拍他的腦袋,「客人既然決定要留宿,你還不快出去接接人家。」
「哦。」少年應了聲,裝作無事,快步走到了籬笆牆邊。
剛到門邊,看著大伯把人迎進來,他注意到了從林中蔓延出來的小路上出現了一輛馬車,車上還有兩個人。
少年一眼就看到駕車的男人,暗自咬了下牙,扭頭問女子,「他們是?」
柳雲溪回頭看了一眼,解釋說:「是陪我出行的車夫和我妹妹。」
原來是車夫。
少年暗暗鬆了口氣,一併把人帶進院裡。
柳雲溪和采晴在東屋落腳,關了房門,采晴小聲問:「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兒啊?那個人不是王爺嗎,他怎麼好像不認識咱們似的?」
她一進這院子就感覺哪兒哪兒都不對,王爺像變了個人,小姐也好像心事重重。
柳雲溪平淡的答:「應該是受傷失憶了。」
看她不算積極的態度,采晴極為不解,催促她:「那您還不快跟王爺挑明身份,早早帶他回軍營醫治才好。」
「我不知道。」柳雲溪解了被打濕的外衣,坐在小木床上,垂頭喪氣的看著地面,糾結萬分。
回想看到少年時,他仿佛重獲新生一般,靈魂澄澈輕盈。
人生最難得從頭再來,何況是對於擁有不堪回首過去的沈玉衡,她真的要打破現在的平靜嗎。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無憂無慮,沒有那些沉重的壓力,也忘記了經歷過的痛苦,活的像個……普通人。」
「小姐,若是王爺不回去,咱們怎麼辦,您怎麼辦?」采晴咬著唇,提醒她這種時候不該感情用事。
柳雲溪聽在耳里,心中煎熬。
「采晴,我以為是我拯救了他,可有沒有可能,是我太貪心,太執著那些不可得的。如果當初沒有和他扯上關係,或許他已經遁隱山林,遠離紛爭,而我會在揚州嫁給另一個人……」
是她的選擇,影響了兩個人的命運,或許是更多人的命運。
她真的承擔得起嗎?
從前沈玉衡堅定的站在她身邊,彼此互通底細,她從不會懷疑自己的決定,如今他忘記了一切,前世今生,只有她一個人在背負。
采晴喃喃道:「小姐,雖然我聽不太懂您應該說什麼,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想過去的事也無濟於事,您該想想以後怎麼辦。」
柳雲溪點點頭,「讓我想想吧。」
「那我去給您燒點熱水,這兒的天氣太潮濕了,喝點熱水驅驅濕氣也好。」
采晴出了門去,柳雲溪坐在床邊,轉頭看向窗外。
濛濛細雨中,少年和老人站在廚棚下,老人將兩隻野兔子的皮剝下來,手掌在皮與肉之間的縫隙中撕扯用力,頭上都累出汗來,也只剝下一半。
少年放下手上的柴,走來幫忙,從老人手上接過兔子,「大伯,讓我來吧。」
手上只輕輕用力,便把整張皮剝了下來,沒一會兒就收拾好了兩隻兔子。
老人笑著感慨:「多虧有你在,不然我這老胳膊老腿的,還能幹成啥事。」
少年站在案板前,手起刀落,把兔肉切成了塊,微笑答:「您別這樣說,要不是有您救我,我早就沒命了。」
柳雲溪坐在屋裡,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只是看著少年面對人時鬆弛的狀態,便替他感到開心。
沒多久,老婦人從堂屋裡出來,為難道:「老頭子,家裡沒米了……」
老人淺淺思索,拿起了蓑衣就要往外走。
「我去鄰居家裡借點。」
「打擾一下!」
一聲叫喊吸引了三人的注意,紛紛朝籬笆門外看去。
箬竹抱著兩袋子米從馬車後走過來,抬腿打開了門,對院裡說:「這是我們車上帶的米,今天就用這個煮飯吧。」
老人看著,又驚又不好意思,「這,這太多了……」
箬竹走來廚棚下,「吃不了就放在你家米缸里吧,近來下雨,我們在外頭趕路也生不了火,煮不了米,與其放著浪費,不如拿給你家,也好感謝你們願意讓我們借宿休息。」
老夫妻還在猶豫,少年已經接過了他懷中的一袋米,往堂屋裡走去。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路過東屋時,少年的視線不自覺的往窗戶里飄,果然看到了坐在床邊的女子。
看到她低垂眉眼的憂鬱表情,少年又是心動又是心疼。
她好像有些煩惱。
從窗前走過,少年收回了視線,正好箬竹抱著另一袋米跟了上來,他便假裝隨意的問:「你們只是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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