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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他很好,宮裡宮外所有人都那麼覺得,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是這樣。
梅妃對他沒有任何要求,只有一點。
「要聽你兄長的話。想想在這宮裡,除了母妃和你兄長,還有誰會待你這般掏心掏肺呢?」
沈晏也說:「你不聰明,長得也討人嫌,不愛說話,還傻愣愣的。不過我聰明,我有能力保護你,所以六弟,你只要依靠我就夠了。」
只要他乖乖聽話,他們就是和睦的一家人。
可人總有自己的想法,再乖巧的小孩子也會有突發奇想的時候。
十歲那年,在貼身小太監的鼓勵下,他在皇子所的功課第一次考了第一,不但得到了諸位先生的誇獎,就連久久不關注他的父皇也在來梅妃宮裡時,特意為此事在梅妃面前誇獎了他。
那時候,他第一次感到,原來憑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做到些什麼。
可惜好運不長久,一個月後的騎射課上,他被人擄走了。
粗糙的麻袋困住了他的身體,一路的顛簸,不知過了多久,他在地牢里醒過來,身邊倚著一直照顧自己的小太監。
脖子上、手上鎖著重重的鐵鏈,每挪動一步都會拖動身後的鐵鏈發出沉重的脆響。
兩個年歲相仿的孩子在昏暗潮濕的地牢里無助又彷徨,像狗一樣被拴著,餓了三天三夜,哭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第四天,漆黑的角落裡落下來「咣當」兩聲,是兩把匕首。
「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
外面傳來的聲音低沉陰森,沈玉衡想要掙扎詢問,卻連門都沒有找到。
這是一座密不透風的地牢,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進來的,也不知道如何才能逃出去。
不知是誰先發了瘋,衝到角落拿起了匕首,鐵鏈碰撞的聲響如同暴雨一般迴蕩在黑暗中。
一旦開始,不死不休。
飢餓與恐懼驅使著兩個孩子互斗,在漆黑的鬥獸場裡,沒人注視著,無分貴賤,沒有人性,只有生與死。
沈玉衡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個皇子,是個人。
他只是想活著,哪怕是做只狗,沒有人格,沒有思想,身體的本能依舊驅使他一定要自私的活下去。
十歲的身體能有多大的力量,沈玉衡無法衡量,只知道自己身上被刺了好幾個窟窿,起先是火辣辣的疼,後來連疼也變得麻木,彼此扭打在一起,如同原始的野獸。
曾經最信任最親近的人,此刻也是最想殺死他的人。
他什麼也看不見,直到鮮血噴了一臉,溫熱的液體噴在身上,像大雨一樣流了好久,幾乎將他打濕。
黏膩的觸感包裹著他,逐漸變冷的,是鮮血和他的體溫。
小太監死氣沉沉的倒在地上,「咚」得一聲,鐵鏈撞擊的聲響在他跪在地上的瞬間停了下來。
暴雨停了。
他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他滿身是傷,躺在宮中的房間裡,身旁是哭紅了眼的梅妃和一臉擔憂的沈晏。
「好可憐啊,怎麼會經歷這樣的事。」梅妃用帕子擦淚,聲音悽苦。
沈晏好心的提醒:「母妃你別說了,這種事傳出去對六弟有害無益,不要再提起,就讓他過去吧。」
梅妃餵他吃藥,喝了藥之後身體暖暖的,輕飄飄的,仿佛經歷的痛苦只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噩夢。
大概這就是家人的溫暖吧,他想。
他們說了很多,說他可憐,被歹人擄走,說他運氣好,活了下來。
可沈玉衡已經完全不在意了,他就當自己已經死了,再也不出頭冒尖,蜷縮羽翼把自己隱藏在沈晏的影子裡。
他不是什麼皇子,他只是一隻陰暗求生的狗。
只要聽兄長的話,母妃和兄長都會對他好,他可以不用做個人,只做兄長的刀。
盜竊下毒,殺//人放火,他什麼都做,只要是兄長的吩咐,他全都照做,為了兄長,他殺生無數,無所不用其極。
他再也不穿喜歡的紅色,再也不輕信外人,再也不表露自己的情緒。
黑色爬上他的衣角,像那間密不透風的地牢緊緊將他裹住,他把自己的脆弱和崩潰都鎖在了裡面,用一個冷漠麻木的軀殼去面對一切。
直到……直到……
「你是誰,你還好嗎?」
女子的聲音響在耳側,喚醒了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的他。
他剛去暗殺了太子歡迎加入七惡裙以污二二期無把以,追錦江連載文肉文黨的禁衛將軍,那是沈晏遲遲除不掉的一個心腹大患,他也沒有把握能殺了對方,但沈晏一旦對他開了口,便不容他反駁拒絕。
為沈晏排除異己,就是他的價值。
這次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雖然成功的殺了人,但也留下了暗殺的痕跡,被人一路抓捕,自己身上也受了重傷。
他已經習慣了受傷,每次都會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獨自舔舐傷口,如果能撐下來就繼續活著,如果撐不下來,那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
「清醒一點,別睡過去。」
女子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昏昏沉沉中,沈玉衡睜開了眼睛。
黑夜裡,他看不清女子確切的容貌,卻認識她的聲音。
柳雲溪,她是兄長身邊的人。
從江南來的女子,商賈人家出身,無名無份的待在三王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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