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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身為皇帝,強撐著耐心同她說了許多,可柳雲溪自從一開始進來跪下,除了零星幾句應答外,什麼都不肯說。
果然,世間如依依那般溫柔舒心的女子最是少有。
他就不該奢望柳雲溪能放下對後位的貪心,話說不開,也就不必說了。
「既然你無話可說,朕也不強求,你自回去慢慢想,等想開了,你與依依還是姐妹,與朕也仍有君臣之誼。」
沈晏大度的放人離開。
柳雲溪按了下跪到發疼的膝蓋,站起身,淡淡道了聲,「民女告退。」
走出御書房,身後的門還未關緊,就聽房間另一側的屏風後走出一人來。
嬌軟嫵媚的聲音響在屋內。
「陛下,姐姐還是不肯原諒我?」
「你又沒做錯什麼,不需要她的原諒。她對後位垂涎已久,如今見你做了朕的皇后,怎能不眼紅嫉妒。」
「陛下不要這樣說,姐姐她只是想不開,才會生氣,日後我再親自去給她道歉就是了。」
「依依,你就是心太善了……」沈晏語氣寵溺,將柳依依摟在懷中。
門外,柳雲溪聽了一耳朵,面無表情地離開。
踏著地上薄薄的積雪,心中哼笑:他們兩個倒是相配,一個裝君子,一個裝淑女,好一對唱戲的角兒。
新帝與皇后的戲,她並不想多看。
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費了三年已經讓她心如刀割,她不會待在這個泥潭中掙扎,她要回揚州。
柳家在京城的產業已經被叔父占了個乾淨,但在老家揚州還有些田產人脈,等她回到揚州,專心做生意,有朝一日,定能東山再起。
第二天一早,柳雲溪只帶了貼身丫鬟和車夫,輕裝簡行,離開京城。
剛出城門不遠,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柳雲溪問了一聲,沒聽到車夫的回答,才掀開門帘朝外頭望去。
一隊人橫在前面路上,把路面擋得嚴嚴實實。
看裝束,是宮裡的人。
看到隊伍最中間的一席鳳袍,柳雲溪擰起眉頭,只能硬著頭皮走下馬車。
「姐姐,你這是去哪兒?」
柳依依關切的問著,快步迎上來,身後跟著兩個宮女提著她長長的裙擺。
「我不習慣北方的乾冷,要回南邊去。」
看到柳依依在路上擺的陣仗,柳雲溪就知道是叔父把她收拾東西離府的事傳進了宮裡。
「姐姐遠行,怎麼不告訴妹妹一聲,是把妹妹當外人了?」柳依依嬌嗔著,動作嫻熟的抬了下手。
她身後又走來兩個太監,端著酒盞,停在一旁。
「這是什麼?」柳雲溪警惕問。
「為姐姐送行啊。」柳依依微笑著,眼底滿是得意。
「我不……」
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姐姐要記得本宮是皇后,皇后賜酒,姐姐不喝也得喝。」柳依依言語輕柔,眼神中半是脅迫半是挑釁。
她是來示威炫耀,還是為了向沈晏彰顯她身為皇后的賢德良善?
看著渾濁的酒水,又看了一眼前頭穿盔戴甲的御林軍,柳雲溪知道,自己是別無選擇了。
她喝下送行酒。
烈酒入喉,腹中生出劇痛。
她痛苦地倒在地上,看著站在面前的衣著華貴的柳依依,那驚慌中帶著狂喜的表情,深深的印在她腦海中。
她死了,口鼻流出黑血,雙目睜得老大,死狀很不安祥。
柳雲溪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死在親人手上。
怨念太深,魂魄不得安寧。
她的魂魄遊蕩著,眼睜睜看著自己隨行的車夫和丫鬟被滅口,而她的屍體被幾個太監拖到亂葬崗,值錢的細軟被搜□□淨,隨便一拋,滾到了屍坑裡。
後來,她看著沈晏對舊臣大肆抄家滅族,看著柳依依安插親信入前朝後宮。
帝後得位不正,心存暗鬼,朝中各方勢力對立,結黨營私,廝殺爭執,沒有一日安寧。
柳雲溪冷眼看著京中一地狼藉。
她這一生,自從遇到沈晏,便走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大好的前程,都毀在了沈晏和柳依依手上,她恨,她不甘心!
冬日的風吹來一場又一場雪。
一月又一月,始終等不到將來的春日,凜冽的寒風中,她的意識越來越淡。
在一聲嘆息中,柳雲溪閉上了眼。
——
不知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沉寂許久後,耳邊隱隱傳來悠悠水聲,江風吹拂著夏日的水面吹到她面前來,清涼舒爽。
「嗯……」
柳雲溪感覺眼皮沉重,嘗試著動了一下眼珠,恢復了些許意識。
下一秒,她猛的睜開眼睛,身體仿佛融化的寒冰,虛軟無力,後背沁出冷汗,一片冰冷。
環顧四周後,她站起身來。
腳下的地板慢悠悠的晃,她走到窗邊,打開半敞著的窗戶望出去,外面朗朗夏日,江水迢迢。
她正在一條遊船上。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漂過幾葉小舟,在江中劃出道道波浪。
眺望遠處,江水倒映著墨綠色的遠山,三兩隻白鷺從水面飛過,在半空畫下優美的曲線,直上青天。
柳雲溪不可置信的睜著眼,揉了揉還在迷糊的腦袋,恍如隔世。
「小姐,外頭風吹著可涼快了,江里還有魚在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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