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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有點晚,他先給溫向年發了條消息,對方回得很快,看起來是還醒著。
怕走錯路,裴檸讓傅沉延先將車停到一邊,他深吸一口氣打開車門,下車的同時撥通了電話。
說明來意以後,溫向年解釋道:「山莊的主人不是我,是我老闆。平時當然沒問題,但這幾天的情況你也知道,這樣吧,我問問他。」
裴檸有點不好意思:「這麼晚,麻煩你了。」
溫向年笑了笑:「沒事。」
掛掉的時候,裴檸看了眼時間,已經將近午夜。不知道結果怎麼樣,萬一不行,那恐怕真的就是白跑一趟了。
說起來,這還是他和傅沉延第一次只有兩個人的出行,就落了一個這樣的結果。
難怪大家的約會都早早準備。
裴檸有點忐忑,連車都不想上了,來回踱著步等待結果。
傅沉延靠在椅背上,看裴檸站在路邊,跟只焦慮的麻雀一樣轉來轉去,目光是自己都沒察覺的柔和。他很輕地笑了下,從隔板里拿出手機。
就在準備撥號下一秒,屏幕亮了起來。
來電顯示和他即將撥出的一樣,是鍾謹文。
「餵傅哥,回家了?」
鍾謹文知道他每年生日都回家,禮物和祝福一早就發過了。
「嗯。」傅沉延道,「不過現在又出來了。」
「出來了?去哪了??」鍾謹文奇道。
傅沉延頓了下:「你先說,找我什麼事。」
鍾謹文:「哎,你記得我在南山那邊有個莊子嗎?最近被什麼流星雨搞得,全都來問我。本來給你留的那間不對外開,誰來我都沒答應!!」
傅沉延勾著唇:「嗯。」
鍾謹文話鋒一轉:「但是剛才吧,就那個誰,溫向年突然找我。他難得跟我開口,你要是一半會不打算去,要不先借他一天?放心,那邊人一走,裡面的東西全給你換新的!」
傅沉延握著電話,朝外看了一眼。
見他沒出聲,鍾謹文急忙補充:「最近的項目我爸非讓我跟他一起,然後我發現,他好像還有點本事。就,不全是笑裡藏刀的禽獸。」
聽他的形容,傅沉延沒忍住,勾了下唇。
「可以。」他說。
「真的?」鍾謹文樂呵呵的,「那我告訴他,他那邊等著呢。」
兩分鐘,他遠遠看裴檸接了個電話,隨後肉眼可見的重新高興了起來,一溜煙地跑回車上,氣都沒喘勻就開口。
「有辦法了!」小麻雀嘰嘰喳喳的。
「後面有個私人的度假山莊,我剛剛問了,還有空房間可以去!!」
裴檸眼眸彎彎,揚起的小臉上寫滿了興奮。
傅沉延假裝無事發生,順著他說:「是嗎?那太好了。」
溫向年已經把具體的地址發過來了,裴檸打開導航,發現要從山腳的位置繞過來,而他們已經走了一半的路了。
「你剛才就往這拐了?」裴檸問。
傅沉延隨意道:「那邊人太多,我想換一個。」
他們的車停在人堆里太扎眼,再順著路往前直走就是人少的東門,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通。
或許溫向年提前打過招呼,山莊迎賓的服務生直接帶著兩人上了最高一層。
裴檸以為,留下來的或許是角落不住人的尾房,然而一推開房門,看到的卻是間豪華度拉滿的套房。
隔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除了半球形的吊式藤椅,還能看到靠里一側的陽台溫泉池。
有服務生推著車進來,給他們拿了紅酒和西點。
比起預期當中的露宿街頭,待遇翻倍的不止一點,裴檸震驚到一時沒緩過來。
傅沉延揉了一把他的頭:「走了。」
兩人折騰到這已經是凌晨時分,快到預計的時間了,裴檸也沒時間思考太多,蹭蹭蹭跑去了露台。
外面還一片漆黑,裴檸被風吹得有點冷,正坐著發呆,身後忽然一暖。
傅沉延不知何時取了毯子過來,將他整個裹上,桌上又多出了溫熱的果茶。
兩人在陽台又等了一會。
郊外的星星很多,均勻的分布在夜空里,像是黑底幕布上嵌著的碎鑽,發出細小柔軟的光亮。
沒過多久,起初是一顆兩顆,後來逐漸變成了連綿不斷的一片。流星拖著長尾,在夜色的幕布里傾斜著划過,像一場絢麗而盛大的表演。
密密麻麻的流星體碎片從銀河墜落,幾乎將天際照得雪白髮亮,又在落下的一瞬,隱入遠處的山的剪影。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的蒼穹已經變成了黛藍色,地平線上方則隱隱發亮。
「裴檸忽然開口:「我現在要許願了。」
他煞有介事地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
等裴檸睜開眼,見傅沉延沒搭話,只好問:「你不好奇我許了什麼願望?」
傅沉延從善如流:「什麼願望?」
「希望你把以前的雨天都忘掉。」裴檸看著遠處,認真說道。
那些孤獨的、冷寂的、以生病的告終的、一個人被遺忘站在門外的記憶全都忘掉。
「這是你見過的第一場雨。」
裴檸陡然驚呼起來:「那邊!多了一顆彩虹色拖尾的!它聽到了!」
傅沉延看著他,很輕的「嗯」了一聲。
裴檸因為激動,臉頰上方隱隱泛紅。然而風還是很冷,他下頦和頸間都能看到細小的、青紫色的血管,襯得皮膚白到近乎透明,在夜裡分外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