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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延撩了下眼皮:「和羅向輝比賽前,當時沒有很疼。」
他疼痛的閾值比常人高一些,所以最初只以為是不小心抻到,沒想到後面越來越痛,甚至方向盤都握不住,才意識到不對勁。
裴檸迅速發動了車子:「送你去醫院。」
傅沉延大概是真的覺出疼了,沒有抗拒。他安安靜靜靠在椅背里,大半張臉被籠罩在陰影之下,乍一看似乎只是累了,只有繃緊的唇出賣了他的情緒。
幸而晚上車少了些,裴檸開得飛快,原本正常的時間生生壓縮了將近一半。
在傅沉延道指揮下,兩人去了常年為傅家提供全套診療的私立醫院。
醫生大概四十多歲,這個點也沒有休息,像是習慣了晚上出診,細緻地給傅沉延做檢查。
聽到說可能是騎馬時傷到的,他訝異道:「一直沒處理?」
裴檸頭搖成撥浪鼓:「沒有。」
醫生不贊同地皺起了眉:「幸好你們今晚來了,再晚該影響肌肉修復了。你就這麼挺著,不疼嗎?」
傅沉延還是那句:「有一點。」
醫生見他嘴硬,他手下微微用力,傅沉延頓時「嘶」了一聲。
「這叫有一點?還不承認?胳膊不想要了?」
傅沉延輕輕喘了一下:「麻煩您了。」
譚醫生聞言,從鼻子裡哼了聲。
傅沉延被按著照拍了DR,確認骨頭沒問題後,又被譚醫生當成現成素材,教裴檸具體按摩手法。
裴檸解釋:「譚醫生讓我學一點,康復期要經常疏通經絡。」
傅沉延下意識:「不需要。」
沒等裴檸再開口,譚醫生便板著臉道:「怎麼不需要了?」
傅沉延此刻恢復了些,又開始嘴硬:「不嚴重。」
譚醫生吹鬍子瞪眼:「你是醫生我是醫生?不願意就每天晚上過來,我給你按!用不用?」轉頭又和顏悅色,「小裴動作很標準啊,是不是以前練過?」
裴檸禮貌道:「大學的時候學過一些。」
傅沉延還想矢口否認,瞥見裴檸那雙細白的手,不知為何,頓了一下,再沒說什麼。
肩上被揉了藥油,又酸又痛,傅沉延偏著頭,蹙起的眉就沒展開過。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為了轉移注意力,視線落到裴檸身上。
青年看著譚醫生演示,認認真真記手法和穴道的位置。他額前的碎發比似乎長了一點,溫順地垂下來。
他今天穿得簡單,這個角度顯得整張臉很小,配上那副好學的表情,拘束中透著純情,看得人心癢。
學得差不多了,裴檸最後對著標註好的事項拍了張照,又拿了譚醫生給他們開的藥酒。
譚醫生則衝著傅沉延抬起下巴:「衣服都脫了我瞧瞧,有沒有別的外傷。」
聞言,傅沉延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下意識朝他旁邊看了一眼。
裴檸垂下眼睫:「我出去等吧。」
譚醫生透過鏡片看著裴檸離開,又看了看傅沉延,眼神裡帶著點意味深長。
「怎麼,夫夫還得迴避一下?」
傅沉延其實沒想避著裴檸,甚至後者走得過於乾脆,他有些說不上來的失落。
他解釋不出自己什麼心思,對譚醫生的調侃乾脆不答。
「拉傷可大可小,但都得及時處理。」譚醫生正色道,「很多人程度輕,就以為是運動過量導致的肌肉酸痛,這種誤判會喪失最佳恢復期,嚴重的,甚至可能留下後遺症。」
「這不是以前那些感冒發燒,越硬挺越難受,想恢復就好好聽醫生的,別仗著身體素質好胡來!」
傅沉延喉間動了動:「嗯。」
過了一會,他又說:「您過幾天如果去臨景山莊,別提見過裴檸。」
譚醫生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輕嘆了一聲:「我知道。」
他看著傅沉延道側臉,有一瞬間的恍惚。
第一次被請去傅家時,他還跟在教授身後,頭都不敢抬,只記得從花園到前廳都走了很遠。
大腦一片空白,直到看到差點燒成肺炎的少年,知識才重新回來。
譚醫生回過思緒,是啊,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傅沉延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渾身濕透,蒼白著臉縮成一團的半大少年了。
臨走前,傅沉延先離開,譚醫生拉住落後半步的裴檸,道:「這是我的號碼,有什麼問題就問,他這個程度恢復起來還算容易,好好養就行。」
裴檸一口答應下來。
攤上傅沉延這樣的病人,想來譚醫生這些年也夠頭疼。
這次沒用傅沉延說,裴檸主動坐上了駕駛位,吹了一分鐘的風,才道:「回家?」
沒想到傅沉延問他:「餓不餓?」
方才一心關注他的傷,傅沉延一問,倒是覺出飢腸轆轆來。
他調出導航看了眼距離,回去至少要一個小時以後,怕是得餓扁了。
裴檸:「找個地方吃東西吧,想吃什麼?」
說著,他拿出手機,找附近還在營業的餐廳。
這個點不少餐廳都快打烊了,裴檸擔心傅沉延不吃24小時的快餐,挑來挑去,最後看到三公里外有家盛華的酒店,頂樓就是餐廳。
累了一天,裴檸下車以後有些頭重腳輕,上台階一個步伐不穩,撞在了傅沉延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