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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說定了?」
安戈涅沒再多揣測他是否還有別的意圖,爽快地頷首。
提溫笑弧擴大。他和她碰杯,叮的一聲,酒漿的波紋和瞳仁里的光點同時在搖曳。
「我期待你最後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不論那會引導向什麼樣的結局。」
他停住,自嘲地晃了晃腦袋。
「如果我沒有在看到結局前,就從你的故事裡退場的話。」
安戈涅沒忍住,定定端詳他的脖頸。很難想像金髮青年血色淡薄的皮膚之下、頸椎再往下的地方,某一節脊骨內裝有致命的微型炸彈。
「如果你表現可以,而我又有能力幫到你,我也不是不可以……」
提溫聞言身體微微前傾,一眨不眨地望著,像要把她這一刻的表情看得更清楚。
安戈涅被他盯得有些分心,別開了視線,而後才沒什麼起伏地說完句子:「我也不是不可以給你提供協助。」
她吸了口氣,與他重新四目相對,壓著語氣地強調:「互幫互助。」
提溫莞爾。
「好,我一定不會客氣。」他的語調沒什麼特別,但幕牆仿佛隨之開出縫隙,水流悄無聲息地滲出來,漫過腳踝直奔胸口,綿密的濕意恍若觸手可覺。
安戈涅換了個坐姿,不動聲色地吸氣又吐氣,試圖從不存在的水膜中掙脫:「你這裡有沒有什麼藥劑可以暫時驅除alpha信息素?」
提溫緩慢地挺直脊背。一剎那玻璃幕牆又是幕牆,水波又是屬於魚群的水波。
「這種說法,很容易被誤解為對alpha的邀約。」他笑笑地說。然而一旦點破,本來可能有的曖昧也再無立足之地。
安戈涅於是坦然道:「但你不會有這種誤解。」
半拍有惡作劇意味的停頓,她隨即用很有提溫風格的口氣反問:「不是嗎?」
對方沉默了兩秒才問:「那種藥劑存在,但對omega的傷害很大。我可以問你為什麼需要嗎?」
安戈涅懷疑他心裡有數。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她在心裡重複三遍免疫難堪的咒語,直接回答:「之後幾天內,我恰好和艾蘭因和西格都有約。」
「我明白了,」提溫果然沒多餘的反應,一下子進入了談正事的架勢,「除了使用藥劑,我還有個方案,不如先聽一聽?」
※
艾蘭因在侯爵宅邸的生活,每個時段都有每個時段要做的事,日常的流動規整得像既定的詩歌韻律。
早晨到下午都是公務時間。除了意外情況和少數社交場合,艾蘭因不會把事務拖到夜晚時段處理。
如果沒有客人來訪,他就沒有吃晚飯的習慣。能留在侯爵宅邸用晚餐的人也不多。
不論晚上是什麼安排,首都星時區的傍晚時分,不論實質上這片區域處於白晝還是夜晚,艾蘭因總會在宅邸所在的莊園林地中散步。
散步的路線也是固定的幾種,全看他的心情決定。
今日艾蘭因外出過,回到宅邸換了一身衣服,他便又到了室外。
這片區域本月額定的最後一場雨已經下過,空氣的潮濕程度剛剛好。繞過養蘭花的溫室就是林中小徑的入口。
純粹是裝飾性的,那裡擺了一條白色的長凳,雖然鮮少有人落座,艾蘭因每次經過時它都維持著悅目的清潔程度。
艾蘭因隔了很遠就看到長凳上有人。
這樣的距離,眼力再好的人也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他卻立刻辨識出是誰在那裡。
無論是精準的色譜代號,還是用爛的庸俗辭藻都派不上用處,安戈涅頭髮的黑色仿佛是特別的,一眼就能認出來。
加快步伐的衝動瞬息間被壓制,艾蘭因前進的節奏沒有變化。他向著她在的長凳邁出一步又一步,她的臉、她今日的穿著在也他的眼睛裡越來越清晰。
安戈涅也不動,就看著他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你來了我竟然不知道。」他在長凳邊駐足,低眸看著她,帶一點驚訝的笑意。
「我請管家先生保密,想給你個驚喜。」
安戈涅甜美的笑容映入眼帘,艾蘭因下意識雙眸微眯。她上次對他露出這種表情,竟然像是很久之前。
自從和她說破之後,她對他的態度總是愛理不理的敷衍,做戲也要讓他故意看出是演技。她這樣子主動積極恍若往昔重現。
他半晌沉默,安戈涅就扁嘴:「你不歡迎我啊?」
「怎麼會,」艾蘭因坐到她身側,碰了一下她的手背確認溫度,「等了多久?」
「沒有很久。」
銀髮侯爵的體溫向來偏低,相觸的時候她的手愈發顯得暖烘烘。看來確實沒有等很久。他彎了彎眼角:「萬一我今天不從這條路線走,你要怎麼做?」
安戈涅笑嘻嘻地回答:「那就算了,我悄悄地離開,權當沒來過。」
原本只是蓋著她手背的指掌突然翻轉,相握而後扣住。
「怎麼提前來了?」艾蘭因問得雲淡風輕,好像抓著她的手屬於另一個人。
「都到了中心區了,來這裡方向順路,回行宮明天再出發等於平白無故地折返了一次,」她側轉身體,從下方觀察他的表情,「想到就來見你了,不可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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