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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蘭因眯了眯眼,淡聲應道:「好。」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正經得能上桌談判,手卻捉著她的指掌、引導她順著胸骨的中軸往下探索。
兩個人身上加起來都湊不齊一套能坦然走出門的衣物,竟然能心無旁騖地談正事談到現在,也算是一樁奇聞。
可從安戈涅探查到的證據判斷,可能心無旁騖的只有她,艾蘭因不過是擅長控制住會讓自己分神的所有因素罷了。
和西格那時安戈涅就有所覺察,現在她愈發肯定:相比beta,她能更輕鬆地在這樣的時刻獲得快慰。
這與她在對方身上投注了多少感情並無關係,只要她沒有受到傷害,和對方足夠合拍,她不需要因為感到快樂而羞恥,更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激素營造的熱烈幻覺只是欲望在發酵,沒必要否定一瞬間的心動,但也不需要當真。
獻身與索取,征服與被征服,alpha滿足生理需求時不需要投入感情,omega會不受控制地對伴侶產生眷戀,這些概念和說法或許都是約定成俗的編造。
同樣荒誕無稽,同樣絕對且可笑。
她抗拒且恐懼的是永久標記附帶的意義,而非這個過程本身。
安戈涅第一次覺得,生為omega可能也不是那麼糟糕。
※
安戈涅埋在枕頭里平復呼吸,艾蘭因順了順她打濕的頭發,把一杯水放在她伸手就夠得著的地方,態度良好:「我讓人把早餐直接送進來?」
「我等下下樓吃。」
「好。」
附近某處傳來熟悉的提示音,是她的終端在叫。
她支起手肘左右張望,一時間想不起把它丟在了哪裡。艾蘭因循聲走過去,從一團揉皺的布料里把它找出來。
安戈涅接過,打開看了一眼,訝然地轉向艾蘭因:「什麼東西?」
他給她發了一個格式特殊的加密文件。
「對五年前發生了什麼,我現在能給你的答案。」
安戈涅心頭一凜,默不作聲地起身,繃著臉點開文件。此前安裝過的王國檔案庫權限秘鑰插件在視窗上一閃,驗證通過。
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份醫療報告。
時間是五年前她離開戴拉星的半個月後。患者名字和生日都被加密塗黑,但年齡、血型、性別、信息素類別都與安戈涅完全一致。
前兩頁是橫跨四天時間的體徵數據記錄。
安戈涅一眼掃過去,無數陌生的專業名詞撞入視野,「肢體痙攣」「心悸」「呼吸不暢」」嘔吐」「畏光」等描述不斷重複,即便缺乏診斷的知識,她也能判斷出情況很不妙。
屢次出現的另一句話是:毒劑成分解析中。
安戈涅駭然抬頭:「毒劑?有人給我投毒?」
「來自戴拉星的利麗初到聖心王宮,尚未獲得新身份和名字,某日午餐後身體不適,傍晚時被發現暈倒在房間裡。」
艾蘭因口氣很淡,說完眼睫微垂,投下的淺灰色讓他一瞬間顯得有些陰鬱。
「是誰要殺我?」她輕聲問。
他搖了搖頭:「至今不明。」
安戈涅喃喃:「所以……記憶缺失是後遺症?」
「中毒這件事也不存在於你的記憶里,我認為那樣更好,打探真相反而會招來危險,所以我從來沒有提過。」
頓了頓,艾蘭因唇角現出一抹苦笑:「奉命帶君王子嗣進宮辦理新身份的不是我的人。甚至於說,我知曉有利麗這個少女存在,也是因為王宮內部起了騷動。你第一次見我也是在投毒事件之後。」
安戈涅便回想起那條花期末尾的繡球花小道。
這段她對王宮最早的記憶里,艾蘭因和她沿著濕潤的小路往前走,她要回頭才能看到他的臉,因為他推著她。
推著。
或者說像是他推著她。
安戈涅不由自主吞咽了一記。常年忽略的細節陡然成為關鍵,喚起更多被遺忘的事實。
那時她坐在自動代步椅上,虛弱而麻木。但讓她印象深刻的是那些緊緊箍著她的系帶,帶來些微的疼痛,同時是強烈的安全感。
如果沒有這道束縛,她就會從椅子上面滑下來。
「還記得嗎?這是您最喜歡的花。」
當時艾蘭因那麼說,安戈涅的第一反應其實是困惑。她不記得自己喜歡繡球花,但眼前憂鬱又夢幻的藍色花球確實美麗。
那麼就當是這樣吧,她喜歡繡球花。
她因為藥物而變得異常平淡的情緒,隨即有了一絲細微的波動:「但是都快謝了。」
「是很遺憾,今年已經接近花季尾聲,但明年,殿下您就不會錯過滿開的盛景了。」
是這樣的吧,接近潰散都這樣惹人憐愛,盛開時一定更好看。她對於明年、明天有了一點點能落到實處的嚮往。
「老師,明年你也會在這裡嗎?」
這麼問的時候,安戈涅沒有回頭。不是不想,是因為她做不到。她的肢體異常僵硬,不聽使喚,仿佛不屬於她。就連抬手接住掉落的花瓣、任由雨水打濕她的指尖,她都做不到。
無色無形的傘布在他們頭頂撐開,接納落下的萬千雨絲。這窸窣的雨聲於她,都是新鮮而悅耳的。艾蘭因讓她聽了片刻,才應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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