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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認罪,說不定還能換個終生軟禁。你懺悔自省的姿態也方便讓我和你、和之前所有的聖心聯合王室君主割席。」
「不要天真了!只要退一步就是全盤皆輸,王室不能低頭,一旦認錯就徹底完了。」安普阿言辭激烈。
「是嗎?我覺得未必。你也曾經期望過給腐朽陳舊的秩序吹進一陣新風,但是因為意志軟弱、再加上一群混蛋阻礙你,這願望終究落空了。你一直為此暗暗懊悔,而你沒能完成的改革由我來推進,這不是一段佳話嗎?」
安戈涅停頓了幾秒,讓自己煽動的話語緩慢沉進對方的心裡。
「你上次說只要能夠延續王室,下個主君是個omega也無所謂。是讓渡自辯的權利,還是發聲,現在就是展露你決心的時候了。」
安戈涅的手指在通訊界面上方懸停,在切斷聯絡前,她說:
「我期待您的決斷。」
輕微的白噪音後,周圍恢復寂靜。
安戈涅摘下收音設備,迴轉身。哥利亞坐著看了她很久,與她四目相對,猛地捧場地用力鼓掌。
她忽然就有些脫力。並非無奈,而是一種從冷酷抽象的政治遊戲回到現實的恍惚感。
無論安普阿做出什麼決定,她很快都不會再有「父親」。他們很可能不會再見面。
那個alpha在她心裡從來就不是個合格的父親。與他走到互相威脅的地步甚至無法在她心頭喚起傷感的情緒。
宇宙時代的人類家庭構架本就不太穩固,成年後與雙親徹底脫鉤的人是多數。
但安戈涅能準確回憶起的東西太少,這兩個月才建立起一些新的人際關系。於是那些已有的那些關聯中每斷掉一條,都會有種失去幻肢的空洞痛楚。
她記憶清晰的歲月中,代替缺位的家人出現在她人生里的是艾蘭因和路伽。
一個依然不知死活,另一個變成了她陌生的模樣——與生父的決裂猛然間有了三人分量的體積。
朝著王位前進一大步,她好像也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成就感不足以填滿情感上裂出的孔洞。她不知道能和誰分享這一刻的驕傲和迷茫。
安戈涅一言不發,爬回還有餘溫的被褥中。
或許剛才赤腳在地面上站了太久,也可能一個人生階段在展開前就過去的悵惘本就是寒涼的,她縮了縮肩膀。
「嘶,你的手好冰,腳也是。」
哥利亞什麼都沒問,自顧自關心起更加切實的健康隱患。
青年溫熱的手包覆她的右腳,安戈涅下意識抬膝脫開,但下一秒,微有些粗糲的虎口再次環住她的踝骨,力度比上次更大,瀰漫著金屬薄荷信息素的熱氣像要鑽進她的皮膚下。
有那麼一兩秒,誰都沒有動。
房間裡的聲控照明也熄滅了。
哥利亞後背側朝窗戶,表情藏在陰影里,義眼瞳仁邊緣有一圈刃面反光般的冷色。就是這極幽微的光照出了他的鼻尖,還有喉結移動的輪廓。
「你剛才威脅人的樣子真好看。」他沒頭沒腦地說。
像一滴水落入岩洞,正因為目的地空曠,水珠砸到岩床的輕響才分外明顯。
是什麼性質的情緒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這個人讓她感覺比上一秒好了一點。
安戈涅還自由的左腳蹬上他的胸口,像嬉戲,也像確認溫度似地貼了貼,隔著衣物,順著明顯的肌肉線條,往讓僵硬更加明顯的方向滑。
「我確實有點冷。」她低語。
於是烈焰開始燃燒。
第92章 夢短夜長09
安戈涅有時候會想, 人為什麼會有親吻這種親昵方式?
嘴唇後方是食物觸碰到的身體內部的第一道黏膜,唇舌也是智慧生物編織並吐露詞藻的器官。它咀嚼並吞下能量與毒素, 也吐出真理和謊言,對並不算精密的部位而言唇舌已經夠忙,沒理由非要給它再加一個表達欲求的功能。
是因為大部分人在第一次對某個別人萌生出親近的欲望之前,就看到了其他人是那麼表明關係、表達渴望的?
對喜歡的人會想要親吻,伴侶會互相親吻,被看到與並非伴侶的人親吻可能會有大麻煩,親吻也可以是誓約……諸如此類的世間道理並未因為離開原生的星系磨滅。於是不多加思考, 現在的人類依然理所當然地認為,唇舌的接觸是某種感情、某種關係的外在體現。
換而言之, 親吻或許本身不具有意義,是一種習得的渴望。
另一種可能:就像軀體需要攝入水分礦物質和熱量源,人類需要肢體接觸,天生如此。牽手,擁抱,親吻,額角相抵, 還有更多, 全都是刻印在基因螺旋里的需求——
為了繁衍。
有必要說服個體心甘情願地延續人類的存在, 於是每個人的身體都成為巨大陰謀的參與者,在有益於創造生命的舉動發生時恰到好處地分泌激素, 製造愉快的幻覺。
但是,如果拿這個問題問哥利亞,他根本不會在乎這個動作是人類社會塑造出來的習俗, 還是繁殖本能在作祟。
他喜歡親吻。就是那麼簡單。
他的喜愛極具感染力。不僅要他喜歡,而且他會不遺餘力地傳達這份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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