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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的話,可以。」
下方某個鄰居在自己的貨櫃里練習樂器,這是一種頗為復古的愛好,模糊的樂句纏綿又哀切,耐不住技巧不過關,樂句總在抵達高音前就唐突斷掉,宛如被兇惡歹徒無情掐斷的尖叫。
安戈涅揪緊身上的薄被,然後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又在打顫了。不可思議,但有些事實的生理反應總是先於理性上的認知。
「我十小時後出發,在那之前我留在研究中心裡的另一份禮物會引爆,搜查重心模糊的時候我就有機會。」
安戈涅不由自主抬高音調:「我呢?」
「哥利亞會來接你。」
她哈了一聲:「你費了那麼大週摺把我帶到這裡,只是為了讓我回去。真的?」
提溫緩慢地環視四周,認真地打量這個樸素卻有她在的小屋子,他的聲音有些空洞:
「我也很難解釋清楚,決定把你拉進飛行器的那一秒我到底在想什麼。不甘心?也可能就是瘋了,可你的表情讓我只能那麼做。即便我並不知道把你帶走我能夠得到什麼,用理智思考,那只有無限的風險。」
「更不用說平心而論,我給你出了道無聊的難題,你真的要為了我放掉已經到手的王冠還有與之相連的一切嗎?」他刻薄而自我奚落的笑聲讓她感到疼痛,「可是哪怕是徒勞的禍患,既然禍都闖了,後悔就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我也根本不後悔。」
提溫的掌心覆到安戈涅的手掌上,從上往下,十指緊扣。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突兀地搖了搖頭,不知道在否定什麼,做結論的陳述句念得像質詢,卻也輕柔如情人間的呢喃:
「所以,我和你還有十個小時。」
第110章 應許冠冕12
「十個小時。」安戈涅輕聲念。
她與他對視, 帶坦蕩的質詢,無聲地問他對這六百分鐘有什麼計劃。
提溫無言地望著她, 有一下沒一下地捏她的掌心,指尖勾勾畫畫的像在寫句子,但真的用心去辨認,安戈涅就發覺他反覆寫的是她的名字,通行語的、王國變體的,還有不同古代語種各自字符的轉寫。
她是他對此後十個小時的所有規劃嗎?
安戈涅沒有問,卻伸出手, 以他書寫名字同等的耐心和細緻撫摸他的臉,就好像她的視覺突然失靈了, 而指腹上恰好長出眼瞳。只有藉助摹寫般的觸碰,她才能真切地看清他。
提溫開始還很溫順地任由她摸,但很快忍不住小動作:他一會兒啄她的掌紋,一會兒用鼻尖、用額頭蹭她的手背手心。偏偏這麼做的時候他總瞧著她,專注時容易顯得冷峻的濃綠眼眸像進入了汛期,溫存又熾烈的情意泛濫到她身上,在這樣的注視下保持乾燥幾乎是不可能的挑戰。
他之前從來沒有以那麼直白的眼神看過她。哪怕是無限接近於剖白心跡的時刻, 他也總含而不露留一分餘地, 只足以讓她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但有了迫近的時間期限, 一切都不同了。
他只怕表現得不夠明顯。
剛才意外被飢餓打斷的吻重新開始。
提溫沒有進門時那麼急切,卻還是和她貼得嚴密, 像是恨不得把她整個人包裹進去。安戈涅隱約感覺得到,比起親吻本身,他更喜歡的是和她肌膚相貼的親近。
他習慣把旁觀者的姿態擺得很高, 但或許他其實很喜歡也很適合撒嬌。
門邊的牆上掛了個老式石英鐘,方方正正一個長條, 數字字體也嚴肅古板,規矩得不像該和提溫待在一間屋子裡的東西。它同時顯示本地時間和以首都星為標杆的星系標準時間,指針的位置從床上一抬頭就能看到。
安戈涅忍不住一直分心,越過提溫的肩膀往那裡瞧,默算那粗略估計的十個小時還剩下百分之多少。
他發現了,索性把她壓到看不到錶盤的角度,埋汰似地咬她的耳朵:「急什麼。」
為了證明時間還很充裕,他很努力地慢慢來,將事態控制在擁抱和觸碰的階段,不讓任何一秒草率地遺失在衝動里。
翻騰的信息素是圍著她起伏的雲海,沒有開暖氣的貨櫃公寓裡的氣溫在上升,安戈涅不想著倒計時的進度條了,浮在熏熏然的暈眩里。
與此時此刻無關的事,她全都放棄去想。
「你一直有那麼好聞嗎?」安戈涅喃喃,埋在他的頸窩裡依戀地深吸了一口氣。
提溫下巴壓著她的發頂不讓她動,聲音硬邦邦的:「你別那麼嗅我。」
「嗯?」
他的心臟、還有小臂肌肉都在狂跳:「你一嗅我,你的信息素也像在纏我,我沒信心下一次還能控制住……」
安戈涅往側邊歪頭,抬眸睨他一眼。
似笑非笑的,波光流轉的眼睛體諒他的辛苦,也溫和地嘲弄他不必要的擔心。她並沒有那麼脆弱,不會輕易地遭到毀壞,她像在這麼說。
她也確實有底氣做這般宣告。
西格,艾蘭因,哥利亞,不論哪個在為人處世上都展露過足夠的侵略性。
提溫眯了眯眼睛。
安戈涅很快後悔剛才那麼表態了。
他們之前相處的時候幾乎總是在交談:互換情報,試探彼此的態度,擬定行動方針,無傷大雅的玩笑,還有沒什麼營養的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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