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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訊另一頭被數拍喧囂的靜默填滿。安戈涅都要以為他睡著了。
最後,他挑不出錯地回答:「不客氣,都是我應該做的。」
以提溫往常的應對標準比照,眼下的對話生硬得像是通行語的文法練習,給初學者的那種。
與惱火相似、但又沒到那個程度的情緒點燃又熄滅。安戈涅直截了當:「可能是我的錯覺,但你可能在試圖和我拉開距離?」
提溫的呼吸聲變得明晰。
「你的體質很特殊,但我不會對你有什麼不好的看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會多問的,」她揉了揉眉心,「就像之前那樣相處吧?我會努力的。」
「如果我說,我並不想——」
安戈涅訝異地眨眨眼。
提溫卻沒說下去,毫無徵兆地笑了笑,就像時間倒帶回話說一半前,直接無障礙改口:「那麼我們應該做的似乎就是情報交換了。」
安戈涅還沒應承,他就已經流利地交代起現狀:
「綁架的事目前瞞下來了,事件可以說的細節我已經告訴西格和艾蘭因,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兩邊都很上心。還有,你覺得有嫌疑的那通通訊,之後可以把相關信息發給我。黑衣人的身份我也會挖一挖,使館有沒有內應另有別人刨根問底,有結果我會告訴你。
「還有別的問題嗎?」
她被這麼一通工作匯報似的話噎了片刻:「暫時沒想到。你呢?有別的問題麼?」
提溫忽然狡猾起來:「我真的可以問嗎?」
她隱約猜到他在指代哪件事,還是裝傻:「什麼?」
他將這視作許可,不再繞彎子:「路伽是誰?」
安戈涅陷入沉默。
「如果我沒記錯,第一次見面時,你就提過這個名字。」
提溫竟然還記得這個細節。
「不想回答,你可以保持沉默。」
安戈涅苦笑了一下:「他曾經是王室的omega,——」
浴室門嚯地滑開。
艾蘭因抓著門板邊緣的手指因為用力,骨節處發白。
「你在這裡。」他的聲音還算平靜,咬字卻很用力。隨著他呼出一口氣,開門那瞬間的巨大壓迫力如水汽消散。
安戈涅見狀有點發懵:「不然呢?」
艾蘭因難得直白:「只是暫時離開,回來時你就從床上消失了。你或許可以考慮一下我見到這種場景的心情。」
她偏過頭看著出水口下掛著的一滴水,含糊其辭地吐出一個單音節。
心緒真是奇妙的東西,若是放到幾個月前,艾蘭因若是對她表露出同等的在意,她可能笑得收都收不住。
現在只有微妙的難堪。
「你在這裡幹什麼?」艾蘭因又問。他朝她身前打開的視窗看去,大方地窺探、又或是巡視她的人際關係。
安戈涅緊張地跟著看過去,但不知何時,與提溫的通訊已經結束了,阿夾安分地縮在視窗邊緣,像一個真正的裝飾性插件。於是只剩下新聞版面閃爍著刷新滾動。
「洗把臉清醒一下。」她於是回答。
艾蘭因顯然不相信,但沒有追問:「廚房隨時可以送餐過來。」
她習慣性地推拒:「我不餓。」
銀髮alpha眯了眯眼,以平和的口吻問:「你上次進食是什麼時候?」
醞釀爭執的氣氛變得濃厚,安戈涅聳肩:「好吧,我好像確實該吃點東西了。」說著她往外走,在身後拋下一句:
「我有事和你說。」
艾蘭因在她經過他身側時按住她肩膀,從門邊的掛鉤上取下晨袍給她披上,而後才問:「什麼事?」
她假裝沒注意到他對她赤腳走動不贊同地皺眉,直接說:「行宮的人有問題。歹徒闖進使館之前,秘書官突然聯繫我,半夜明明不是他們的工作時間。」
艾蘭因於是盤問了一番細節,要走了通訊記錄和對方的詳細信息。
行宮裡安插的大半是經過清理的王室原班人馬,現在稱得上是艾蘭因的人。其中可能有與綁匪內通的奸細,他的神色自然凝重。
「這件事交給我。」
這句話安戈涅短時間內聽了太多次,又來一遍,她的心頭便冒出火來:
無論是調查襲擊者的身份、各方存在內應的可能,還是綁架事件本身的善後工作,她都只能交給別人來做。
而她只能等待結果。
因為就連差遣人、下命令這些事都是轉包給別人做,她愈發覺得自己是個無能為力的廢物。
「你在為什麼生氣?」艾蘭因把一杯溫水放到她面前。
「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嗎?」
他笑了笑,沒有嘲弄的意思,卻依然讓她生出被俯視的惱怒。這種時候其他人或許會安慰她,勸她放寬心修養,或是乾脆岔開話題。
艾蘭因卻坦誠到冷酷地給她答案:「以你目前的身份,沒有什麼需要你去做。」
「如果我已經登基,遇上同樣的事,我就有事可以做了?」
他斜睨她一眼:「不,你依然什麼都不必做,」
刻意的停頓拉滿迷惑人心的懸念,他徐緩地說出後半句:「但你會有能力做不必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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