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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普阿見狀從鼻腔里發出兩聲悶笑,大步走到亭子的蔭蔽下去了。
他作為alpha,原本應當生來體質康健,卻一向不太喜歡光照,於是王宮裡的社交場合也大都是夜宴或是室內。
「我希望你們能給我和父親留一點私人空間。」安戈涅沒立刻跟上去,看向面生的黑制服軍官。
這位女性alpha面露遲疑。
安戈涅表現得通情達理:「不方便的話,你可以現在向西格請示。我會尊重他的意見。」
」不……「對方態度果然有所鬆動,像是有些無可奈何地承認,「指揮官讓我儘可能遵循您的意願。」
安戈涅探視舊王當然獲得了西格的准許。她對他使用的說辭現在也能原封不動地拿出來:
「我只是想問一問我母親的事,我與她失去聯絡好多年了。和首都星不一樣,戴拉星人的家族紐帶比較深厚——」
「我也是戴拉星出身,」對方簡潔地說道,示意她不必再多解釋,「我們會停在這裡。但如果有什麼異動,會立刻靠近,還請您見諒。」
「謝謝。」安戈涅轉身朝白漆斑駁的涼亭走去。有一瞬她很懷疑,有那麼個戴拉星背景的軍官隨行並非偶然。
西格的周到體貼都在這樣容易忽略的細節里。
再過兩日,對安普阿的公訴就將正式進入受理程序,她再要與他見面就會變得非常困難。她今日來的目的,也確實並非單純為了追尋母親的線索。
西格能考慮到安排更願意通融她請求的人隨行,難道就考慮不到她可能有所隱瞞麼?
安戈涅心頭便掠過輕微的罪惡感。
她和反抗軍軍官交涉的間隙,安普阿已經在涼亭內的長凳上坐下了。只有這麼一條凳子,安戈涅沒立刻落座。
那樣就不得不突破社交距離,而她的父親恰好匯集了她厭惡的大部分alpha特質,比如根本不會主動收斂信息素氣息。
她一旦靠安普阿太近,就會受到影響,對他生出不該有的親近。
與她的意志無關,是信息素作祟。
除了在守舊的王室,血脈這種東西已經不那麼重要。然而在遺傳上有關聯的人類,尤其是alpha或者omega性別的人群,卻依舊可以從對方的信息素中捕捉到血脈的聯繫。
——無論從社會和感情層面而言,這種紐帶有多麼淡薄。
「噢。」安普阿見安戈涅不動終於想到了緣由,強勢的香柏信息素存在感立刻減弱。而後他指了指身側的空位,很和藹地說:「坐。」
安戈涅應下。
兩人在涼亭的陰影里,看著散開分幾個方向站好的黑制服士兵,一時間無話。
「艾蘭因想要告訴我什麼?」安普阿突然開口,「我身上沒有竊聽器,你可以直說。」
安戈涅怔了怔,隨即彎起唇角:「不是他派我來的。是我想見您。」
「哦?」對方意外地動了動眉梢。
「您覺得,王室該不該繼續存在下去?」
這次輪到安普阿愣怔。他隨即輕笑:「這問題合適由我來回答嗎?」
安戈涅坦然回答:「除了您,我也沒法問別的王室直系成員了。」
畢竟王室alpha全數陣亡,餘下的beta們逃的逃關押的關押,已然擁有伴侶的omega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冒頭出來。
「他們沒有要求你作為證人,出庭為我的罪行作證?」安普阿沒立刻回答,反而轉開了話題。
「有人希望我那麼做,但也有人希望我行使沉默的權利。畢竟從法律意義上來說,我還差那麼幾天才成年。」
——18歲是普遍意義上的成年,但出於對omega們的「保護」,直到20歲,他們才會擁有與其他性別同等的法律權利。
「您會更希望我怎麼選?」她盯著安普阿的臉。
安普阿神色微動,好像明白了什麼,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是否出庭作證,我其實無所謂。不需要你這一份的證詞,他們手裡的材料就足夠搭出個絞刑架給我。」
「但如果你想讓王室存續,」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那麼出庭作證就很不合適了。雖然我在這過的是連剃鬚刀都拿不到的日子,但在一些人眼裡,我還是他們的王。而那些人和艾蘭因從來喝不到一桌上去。」
安戈涅沒掩飾自己思索的表情。
他的意思很明白:即便如今都被視作舊黨舊權貴,其中的派系鬥爭卻並未結束。許多忠誠的保王黨常年與艾蘭因為敵,如果要獲得他們的支持,安普阿的表態至關重要,同等重要的是,安戈涅不能公開為安普阿幾乎確定的結局添上一把火。
這是她之前就料到的情況。讓人意外的反而是安普阿本人的態度,他好像並不在意由她登上王位延續國祚。
「您不介意是我?」安戈涅忍不住確認。
安普阿淡然笑著回答:「一旦坐上那個位置,你就只是一個符號。是omega還是alpha,區別並不大。」
他在為自己的舉動開脫嗎?安戈涅不打算深入思考這個問題。
身為君王或許也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但她不覺得他的所有決斷都受形勢脅迫。
最簡單來說,他完全可以不把利麗強征回宮、不把這個omega後代當作備用的政治資源,而是用聯姻以外的手段解決政治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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