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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欺負姨母性子軟罷了,若換作是自己,早就打臉回去了。
曹芳菲想到這些年來姨母對自己掏心掏肺的好,便見不得她被人這樣欺負作踐!
方元柔有些瑟縮地藏在曹芳菲身後,眼裡含著點點水光,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曹芳菲握了握她的手,朗聲質問道:「老夫人當年攪得姨父與姨母夫妻不和,如今又多事管起姨母認不認女來,您不覺得自己太閒了麼?」
「……」祖母乃王氏族長之妻,王氏血脈流落在外,她如何就管不得了?
王幼熹從未見過如此莫名其妙、自說自話的人,想要進屋與其理論,卻被林青瑜握住了手腕。
屋內小滕氏同樣十分震驚道:「你、你胡說些什麼?你知道什麼,明明是……」
「夠了!」
滕老夫人見兒媳又要失言,目光沉沉地出聲打斷,盯著曹芳菲氣勢迫人道:「老身不想與你一個小輩爭辯,你若再這般放肆,怕是只能請你離開了。」
曹芳菲的囂張只在表面,內里卻並不算是多有見識閱歷之人,一時竟被滕老夫人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方元柔見此不得不轉身出來,柔柔哭泣道:「聽說去年苗姨娘剛給相公生了兒子,他如今怕是並不稀罕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女兒。」
「我認是不認,與王家又有多大妨礙?老夫人又何必逼迫於我?」
這話說得真是好生無情,王幼熹有些擔憂地看了林青瑜一眼,卻並未在她臉上瞧出半分失落來,明亮的眼眸里明晃晃地藏著幾分躍躍欲試?
即便早知道方元柔是個什麼樣的人,滕老夫人聽了這話卻依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譏誚道:「貓狗尚且知道養育幼崽,到你這裡竟成了老身逼迫於你?」
方元柔聞言神色卻更加哀傷,慘笑質問道:「女兒又不是我一人能生出來的,他王琦當年又何曾管過我們母女?懷時他不上心,生時他未過問,如今何必再惺惺作態。」
林青瑜聽到這裡終於找到合適的出場時機。
她推門而入,抬著下巴故作隨意道:「先說與王家無關,接著又怪人家不管,這前後矛盾的話您自己聽著就不覺得尷尬麼?」
「……」
王幼熹愣愣地看著林青瑜,只見她雙手背在後腰處,手指歡快地抖動著,跟董子琳往托盤上放銅板時一模一樣?……這是尋到什麼新遊戲了??
曹芳菲見來人莫名有些熟悉,熟悉到後腦勺隱隱作痛,她應該在哪裡見過她,卻又實在記不起來。
但她十分確定自己不喜歡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只剛一見面便不喜,說不清原因地排斥。
曹芳菲眯了眯眼,皺眉諷刺道:「長輩說話,小輩隨意插言,原來王家的家教也不過如此。」
「……」
林青瑜十分無語,心說你原來也是知道長幼尊卑的啊?!合著您這規矩完全是實用主義,需要的時候才撿起來,不需要的時候就踩在腳下?
方元柔看著林青瑜有些疑惑,卻只柔聲問道:「你不是王家小輩?」
就等著你問呢!
林青瑜施施然走到她面前,笑著自我介紹道:「我養父姓林名宏山,之前曾去安鄉伯府上認親,據說我就是您那個不想認的閨女呢。」
「……」
方元柔如遭雷擊,看著她那與方家人和王家人沒半點相似的相貌險些嚇出個好歹來。
滕老夫人從林青瑜進屋時目光就沒離開過方元柔的臉上,銳利地抓住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慌,心裡只覺得塵埃落定。
果然如此,方元柔果然一如既往地敢為常人所不敢為,行常人所不敢行!
方元柔臉上很快便又布滿悽苦之色,含淚看著林青瑜無奈道:「你既然聽見了,我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將來你若出嫁,我自會補貼一二,只是我一個被丈夫冷落的棄婦,多的卻也是沒有的。」
這話看似狠心卻又處處透著心酸,將一位自身難保又無可奈何地母親形象刻畫得十分生動鮮明。
至少曹芳菲就被感動壞了,她淡淡地掃了一眼四周,只覺得這滿屋子都是道德綁架的惡人,姨父寵妾滅妻無人怪罪,姨母卻必須無私奉獻,被渣男冷落將近二十年不說,還要被渣男的子嗣榨乾最後一滴骨血,憑什麼啊?
林青瑜並不關心曹芳菲那些正義心思,只看著方元柔好笑道:「倒也不必夫人如此破費,您也未見得是我生母。」
林青瑜故作神秘道:「說起來,我常夢見一位與夫人容貌相似的女子,她親昵地喚著我阿瑜,還叮囑我要與兄長相扶相持,好生活下去。」
林青瑜居高臨下地望著方元柔,冷聲問道:「夫人認得那女子嗎?」
「……」
方元柔那原本楚楚可憐的桃花眼裡是藏不住的驚悚。
林青瑜並不想去證明什麼,她其實也證明不了什麼。
但她就是想讓方元柔知道,自己知道真相,你當初並不是做得天衣無縫。
方元柔是個很有天賦的演員,看似柔弱的外表卻裝著一顆極其強大的心。
她失態也只是一瞬,轉眼便又調整了情緒,眼裡的淚珠兒要落不落,慘笑兩聲後才似斷線的珍珠般顆顆落下,看著林青瑜失魂落魄問道:「你這麼恨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