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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宣罵完,見韓令和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又笑得不懷好意道:「行了,別廢話了,趕緊去梳洗一番,小和也該去給你母親請安了,聽說你兩個表妹也在,說是要在此處小住一些時候,就被你母親安置在玉竹軒里呢。」
玉竹軒離著滄浪樓最近,中間只隔了一小片竹海,外加一條迴廊,于氏打的是什麼心思,那簡直是明擺著的。
要朱成宣說,老岳父到底還是文藝過了頭,這官宦人家的宅子就不應該建成園林樣式,內宅、外宅分不清楚,難免多出許多不方便來。
于氏一個守節的婦人,朱成宣是萬萬不敢跟她同處一屋檐的,不得不帶著護衛擠在老魯那個小套院裡。
韓令和把玩著摺扇,眼裡意味不明,只輕笑道:「祖父有家書托我帶給伯祖父,還得先去拜訪伯祖父一番才好,母親那裡想來不會介意才是。」
朱成宣:「……」
得,看來這小狐狸是有了對策,也是,就于氏那腦子,也就只配算計算計自己那善良得有些單蠢的小舅子。
第16章
航船返家,逆流而走,似銀刀歸鞘,水面盪起一圈漣漪,心間也盪起一圈漣漪。
林青瑜在石門渡碼頭的時候果然沒瞧錯,她阿爹真的從京城回來了,這也意味著她跟阿弟每日被強塞狗糧的日子又要開始了!
白篷船艙裡頭,林宏山打開裝著行李的粗布背袋,獻寶似地展示著自己從京城給娘子帶回來的布料首飾。
韓秀蘭打開一個一尺長寬的寶藍色錦盒,裡面是一塊泛著霞光的織錦料子。
料子長八、九尺左右,藕色緞地上織的五彩團花圖案,輕輕抖開後,水波紋理在夕陽餘暉中泛起五彩霞光。
林宏山見娘子喜歡,便邀功道:「這是京城霓裳閣新出的霞光錦,你過年的時候未給自個添置新衣,正好用它裁了衣裳來穿。」
韓秀蘭卻拿著料子左右比劃,嘴裡盤算開來,道:「我哪裡壓得住這般鮮亮的料子,還是給阿瑜做一件對襟齊腰褙子吧,剩下的料子用同色杭綢搭著做一條馬面裙,搭配著穿再合適不過!」
林宏山掃了一眼跟林青松並排坐在船艙對面的閨女,陰陽怪氣道:「她整日跟個潑皮野猴子似的,穿這樣一身,怕是施展不開手腳,影響了她出招的速度。」
韓秀蘭聽完不樂意了,為女兒辯解道:「有你這麼說自家閨女的麼!阿瑜如今可嫻靜了,今日陪我去賣瓜,就一直都好生在攤子上坐著的呢。」
林宏山:「……?」好生坐著就嫻靜了?
在你沒瞧見的地方,這沒輕沒重丫頭可是差點就將周繼祖給溺死了!
林青瑜琢磨著自己對周繼祖下狠手的時候定是被阿爹瞧見了,於是沖他阿爹討好地笑了笑,林宏山見此也不好拆穿她。
林青松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看了眼他阿姐,再回頭看了眼船尾處的周繼祖。
周繼祖下午時候也正好搭了邱阿公的船,只剛一瞧見阿姐,就驚慌失措地跑去船尾處躲著了。
林青松懷疑他又被阿姐收拾了,可惜沒有證據。
韓秀蘭並未察覺林宏山父女倆的眉眼官司,只自顧自打開了另一個狹長的木匣,見裡面躺著一支赤金柄蝴蝶髮釵,觸鬚微微顫動的兩隻金蝶正停在粉翡做的半開荷花上,底下綴著三顆粉翡做的蓮子。
韓秀蘭只一眼便喜歡上,對著林宏山讚賞道:「這髮釵用來配阿瑜那套霞光錦的衣裳真是再合適不過了,相公,你眼光十分不錯呢!」
林青瑜:「……」
阿爹眼裡的酸氣都快要釀成醋了,阿娘這滿滿的愛意實在讓人有些承受不起呢!
林宏山撇嘴道:「你就別老想著她了,我這當爹的還能虧了她不成?我給阿瑜、松哥兒兩個也都帶了東西的。」
原本還在偷偷觀察周繼祖的林青松聞言立馬回神,興奮道:「阿爹,您給我買什麼了?」
林宏山笑了笑,拿出兩個藍布包來,分別遞給了林青瑜姐弟兩人。
林青松迫不及待地將其拆開,藍布里包著一本厚厚的《天順十八年江浙院試時文集》。
林宏山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勉勵道:「好好讀書,將來給你阿娘掙個誥命回來!」
「……」林青鬆快哭了!
林青瑜懷揣著不好的預感,將自己的藍布包也拆開了來,同樣是一本厚厚的書冊,上面寫著《霓裳閣刺繡九十九種針法》。
林宏山滿臉期望道:「怎麼樣?喜歡吧!等你學會以後,就不至於繡朵梨花,卻像是沒包好的餛飩,最後還得勞煩你阿娘幫忙修飾了。」
林青瑜面無表情地答:「喜歡……,不能更喜歡了!」
果然,對林宏山來說,娘子才是真愛,子女無論撿來的還是親生的,統統都只是意外!
這猝不及防的狗糧讓林青瑜姐弟兩個險些噎死,韓秀蘭卻在一旁笑得肩膀直抖。
邱阿公停船的地方有個大青石台子,平日裡來這兒洗衣淘菜的婦人不少。
周繼祖的親娘在台子角落處洗著衣裳,正與同村的婦人說著閒話。
見邱阿公的航船回村,周大娘隨意打量了一眼,卻正好瞧見林青瑜彎腰從船艙里出來,自己那縮在船尾的兒子似遇著水鬼一般,不等航船停穩就跳了下來。
周大娘見此心裡咯噔一聲,立馬就哭天搶地道:「我可憐的兒啊!她可是又動手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