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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原本就打算用血脈親情來綁架兒子,沒想到許氏竟然還給傻乎乎地直接點了出來。
曹芳菲聞言心頭微曬,這許氏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蠢,這不是反過來幫太夫人添了一把火麼。
果然,太夫人順著她的話,哭得好不悲傷:「柔姐兒自幼體弱,比起敏姐兒和老二,我確實難免要多操心一些!可他們姐弟兄妹三人都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偏著誰了?!我只盼著他們都能平安喜樂,一生美滿才好!可我可憐女兒啊,竟是連壽終正寢都不能啊!我的敏姐兒,我可憐的柔姐兒啊!嗚嗚嗚……」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方元德倒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壞人,可他愚孝又耳根子軟,極其容易被弱者用親情道德綁架。
之前換女之事敗露,公侯嫡女淪落鄉間,父母皆亡的林青瑜兄妹勉強算是弱者,所以他大公無私了一回。
如今兄妹兩已經討回了公道,方元柔更是被判了死刑,強弱雙方在他眼裡又瞬間互換。
「母親,您、您莫要這般,我、我……哎!」方元德心生動搖,可丹書鐵券到底不是小事,他同樣也輕易下不了決心。
安鄉伯太夫人隱晦地給曹芳菲遞了個眼色。
曹芳菲會意,無助又可憐地跪在方元德面前,含著淚期盼道:「舅舅,您救救母親吧,您真忍心看著親妹妹被梟首棄市麼?丹書鐵卷乃祖宗餘蔭,可母親不也同樣姓方麼?再說了,丹書鐵券終歸也只是死物罷了,哪裡能抵得上活生生的人命了。今日舍了去,以松表哥和柏表哥之才學武功,來日說不得也能像先祖那般,重新靠著功績又迎回來!」
曹芳菲說完還極其崇拜地看了方其松兄弟一眼。
方其松意味不明地避開了去。
方其柏卻被表妹看得腦袋一熱,竟擺著胸脯附和:「父親,表妹說得對,死物哪裡抵得過姑姑的性命重要,不過是塊牌子罷了,等我將來建功立業,再迎回來就是!」
許氏此時恨不得吃了曹芳菲這個小婊子,更是一腳揣在小兒子腿上,大罵道:「你當丹書鐵券是什麼?你隨手打賞出去的物件?想給就給,想要就能要回來的嗎?還建功立業,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你怎麼不上天去!」
丹書鐵卷可不僅僅只是塊牌子,今日若是不能趁熱打鐵,以後怕是更難說服方元德。
曹芳菲心裡有些不耐煩,心想這許氏雖然蠢鈍不堪,說話也總是東拉西扯,但攪事、壞事的能力卻也是足夠的。
安鄉伯太夫人大約也明白這點,掙扎著哀嚎一聲,竟一頭向床柱子撞了過去:「我的女兒啊!阿娘這就來找你們!」
曹芳菲迅速衝過去將人攔下,淚流滿面地哭勸:「外祖母,使不得!您就算再是心疼母親和大姨,可也要為舅舅考慮幾分,您這般尋短見,讓舅舅如何自處?」
太夫人不舍又心疼地看了看方元德,頹唐地癱在榻上,流著淚喃喃哀求:「老二,先是敏姐兒,如今又是柔姐兒,為娘實在受不住了,你莫怪為娘狠心,與其日日承受這剮心割肉一樣的痛苦,倒不如死了乾淨!到時候說不得還能在奈何上見到敏姐兒她們。」
方元德實在聽不下去了,他神情崩潰地給太夫人跪下磕了三個頭,痛哭流涕道:「母親,兒求您了,您別說了,兒救妹妹便是……」
「老爺!您瘋了!」許氏驚叫一聲,只覺得胸悶氣短。
林青瑜此時若是在此,怕是也會噁心得吃不下飯!
安鄉伯太夫人實在太會拿捏兒子了,為了方元柔這個毒婦,竟是每一句話都要將方元敏也給帶上!若真那麼心疼大女兒,當年方元敏難產去世時,怎麼不見你也跟著去了呢!
眼見著方元德真要起身去祠堂,莫說許氏急紅了眼,就連方其松此時也不顧長幼尊卑地跳了出來,直直攔在方元德身前,咬牙道:「父親,開祠堂請丹書鐵券這般大事,您難道不打算知會族長、族老他們一聲麼?」
方其松從來就不是傻子,當初願意圍著曹芳菲打轉,也不過是因為有利可圖,再加上也確實有幾分情誼在。
可比起丹書鐵券,比起世襲罔替的爵位,這微薄的情誼算個屁!
有許氏和方其松一攔再攔,再加上桂麽麽半點也不敢耽誤功夫。
安鄉伯太夫人和曹芳菲的算計到底是落空了,就連方元德也被族長和族老們毫不留情痛罵了一頓。
「你好,你真好啊!老伯爺一生英勇明斷,沒想到卻生了你這麼個兒子!你當丹書鐵券是什麼?那是方家先祖,更是方家世世代代用命在戰場上掙來的!……」
方氏族長恨不得一拐杖敲在方元德頭上,可看他那要死不活的德性,又覺得意興闌珊,這安鄉伯府,怕是真的要敗了……
家門不幸啊,真是家門不幸!
第57章
京師東城門附近有個綠柳巷, 雖不算繁華熱鬧,卻也安嫻和樂,是個鬧中取靜的好住處。
方元柔在此處有一座二進的陪嫁宅子, 如今曹芳菲帶著蒹葭、採薇兩名丫鬟以及幾名灑掃、趕車的下人住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