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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麽麽仔細想了想,點頭道:「若是奴婢沒瞧錯,想來應該就是玉珠兒姑娘。」
小滕氏此時也反應過來,有些驚訝道:「京城誰不知道康親王夫妻長年在外,將王府身家都交給了劉大管事幫忙看著。劉大管事上了年歲精力不濟,這些年又轉手將康親王府許多產業都交給了玉珠兒、珍珠兒兩個干孫女在打理。」
「康親王派玉珠兒親自過去照看,想來怕是真如傳聞那般,對四堂弟那嫡長女極為看重。」
小滕氏說到最後,語氣有些帶酸道:「小娘子家家有了這青雲前途,怕是也不一定瞧得上咋們王家吧。」
這妒忌之言聽得滕老夫人有些不喜,只淡淡瞥了小滕氏一眼,警告道:「還未確認血緣身世之前,莫要將『四堂弟嫡長女』這話掛在嘴邊。」
滕老夫人怕她明日再說出什麼不妥之言,便又繼續吩咐道:「明日那姑娘上門便只當是姻親故舊府里的小輩般待著,其它等老身親自問了那方元柔後再作打算!是非未明之前,莫要因自己偏狹心思,就早早將人得罪了去!」
當著女兒的面被婆母兼姑母點撥指責,小滕氏面上瞬間有些難堪。
王幼熹見此趕忙出來打圓場,故作嬌憨道:「祖母,王家的姻親故舊里還沒出過能進神機營的小輩呢!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定是要趁這機會跟那小娘子結交一番的。」
滕老夫人聞言面上罕見地露出幾分笑意來,指頭點著孫女揶揄道:「還結交一番,當自己是走南闖北的船幫教頭不成?」
滕老夫面上有些欣慰,看著孫女語重心長道:「多認識認識不同身份地界的人也好,好知道天南地北的女子還有不同的活法,免得心思偏狹執拗,以為全天下都跟京城一樣,女子離了後宅那一畝三分地便再沒有其它活路!」
王幼熹聞言連連點頭,小滕氏眼裡卻隱隱露出幾分不滿來,只覺得婆母這是在教壞女兒!
不同的活法?什麼活法?跟江南紗廠里的那些女工一樣麼?整日裡拋頭露面,辛苦勞作?!
滕老夫人自然瞧出了媳婦的心思,只是這麼多年過去都未能教明白,滕老夫人便也懶得再說她,只揮手讓母女倆離開,自己好清靜一會兒。
王幼熹陪著母親出了松鶴居,見母親面上神色嗔怨,怕她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便先開口佯作抱怨道:「我院裡那墨蘭也就只開了幾朵,原本只打算請幾位交好的姐妹來湊湊熱鬧,如今叫祖母這般宣揚,也不知到時候馮家姐姐跟婉兒妹妹她們會不會笑我張揚顯擺。」
若是往日,小滕氏必然會被王幼熹帶偏了去,今日卻半點不受影響,冷笑道:「呵,在咋們王家,但凡是你四堂叔相求的事情,便是天王老子也得讓路,誰又管你那墨蘭是開了兩朵、還是三朵。」
「……」
又來了!母親心裡這坎兒大約是這輩子都過不去了。
小滕氏似乎還未發泄完不滿,竟紅著眼又委屈道:「也不知誰才是他們的親兒子,你父親在翰林院混了大半輩子,也不見老太爺出手相幫,卻對隔房的侄子傾盡全力!」
王幼熹心裡有些無奈,父親但凡上進一些,祖父又怎會將人脈資源都傾倒在四堂叔身上。
若強扶庸者上位,只會將整個家族帶入沒落,便是住在王家隔壁的首輔大人當年不也是如此麼?
韓首輔因獨子性子淡泊優柔,轉頭便培養起隔房中了榜眼的侄孫當芙蕖山韓氏下一任話事人。
如今那位韓榜眼也才剛過不惑之年,便已經成了浙江布政使,執掌一方之民生經濟,真正是個果決有能為之人!
明年兵部尚書致仕後,說不得還與祖父有得一爭!
好在母親雖然常愛抱怨,卻也不敢真去違逆祖父母之命,父親更是不會聽母親慫恿的,不像當年那位韓家嬸嬸,逞能好強最後卻害死了自己丈夫。
王幼熹這些年陪著祖母住在京郊檀香山溫泉莊子上,呆在京城烏衣巷的時候少,跟母親並不算多親近,但也委婉勸解開導過母親無數回,只是母親那心思早就陷進了死胡同里去,輕易是出不來的。
王幼熹只默不作聲地陪在一旁,小滕氏見無人附和,才終於發現自己又忍不住在女兒面前失態了。
小滕氏面上露出幾分不自在來,趕緊收拾收拾好情緒,轉眼又恢復了正常,強轉移話題道:「你四堂嬸明日過來,說不得又會帶上那曹芳菲,你馮家姐姐跟她好像有些不和,你到時候怕是要注意將兩人隔開一些。」
王幼熹奇怪道:「祖母只讓人給四堂嬸帶了話,就差沒明著說有家事要談,曹姑娘怎麼可能會跟著一起?」
滕老夫人不過是拿自己孫女借個名頭罷了,除了王幼熹那些個小姐妹外,也就只另外給林青瑜下了帖子,方元柔則只是派人去知會了一聲而已。
滕老夫對方元柔早就沒有了耐心,明日她若自己主動上門便罷了,若是再有推諉敷衍,滕老夫人說不得是要親自派人去請的!
小滕氏面上露出幾分意味深長來,語氣莫測道:「那位曹家姑娘行事向來出人意表,不能以常人心思來度量,你自己有個準備就是。」
至於這幾日私下那些流言,小滕氏並不打算說給女兒聽,一來怕髒了閨女的耳朵,二來從神機營里放出來的那些紈絝子弟都矢口否認,那流言也終歸只是流言,小滕氏自認為不是那長舌婦人,不屑去擺弄這些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