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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元德目光複雜地跟曹芳菲對視一眼,語氣無波無瀾道:「菲姐兒想要離開可以,只玲瓏閣里的一針一線卻是不能任由你帶走的。」
曹芳菲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她也早就想好了應對之詞。
「舅舅眼盲心瞎了十幾年,今日倒是鐵面無私起來。」
曹芳菲有些諷刺道:「定國公每年送來的財物之前可都是進了舅母的私房裡,我十一歲那年向舅母討要,舅母胡攪蠻纏各種抵賴!」
「我當年求舅舅做主,舅舅卻只讓舅母以後不得再伸手便是,之前的財物便任由舅母昧下。」
曹芳菲眼裡帶有幾分鄙夷,似笑非笑問道:「舅舅如今不會是想要將舅母昧下的財物,也算都到我的頭上吧?」
原身年幼時候被許氏怠慢苛待,被方其茹針對欺辱的時候怎麼不見這位好舅舅跳出來主持公道?如今卻又作出這番明辨是非的模樣來,真是無恥又可笑得很。
方元德聽了這話面上又慘白幾分,沉默許久後才有些瘋魔道:「對、對!當然不能都算到你頭上,我們一個個挨著算,誰也躲不掉,誰也別想躲掉……」
「……」
曹芳菲心裡有些不安,她覺得這位便宜舅舅的精神狀態似乎是出了什麼問題,那布滿血絲的眼裡竟然帶著幾分玉石俱焚的狠厲,半點沒有平日裡的溫和模樣。
曹芳菲只剛這樣想,便又瞧見安鄉伯太夫人帶著媳婦許氏以及神情恍惚的方元柔同樣也來了玲瓏閣。
這回所有當事人算是都到齊了。
定國公府送來的財物可不僅僅就她曹芳菲一個人得了,就許氏那隻進不出還喜歡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性子,自己這位向來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便宜舅舅可拿捏不住。
曹芳菲心裡莫名鬆了口氣,只打算抱手看戲就好。
果然,安鄉伯府太夫人還未開口,許氏便先哭嚎道:「沒天理啊!我怎麼也算是他曹信業的長輩,這些年又看顧教養他妹妹長大,收他一些財物孝敬怎麼了!如今竟然翻臉不認人,真真是沒良心的白眼狼啊!」
許氏一屁股跪在安鄉伯太夫人面前,哭得撕心裂肺道:「母親你可要為兒媳做主啊!兒媳這麼多年來生兒育女,沒功勞也有苦勞吧!如今卻被老爺親自帶人抄了院子!我真是沒臉活了啊,嗚嗚嗚……,不如叫我死了乾淨!」
沒想到便宜舅舅是抄了許氏的院子後才又帶著人來的玲瓏閣,曹芳菲有些意外,隱隱感覺自己的算計怕是要落空。
果然,許氏哭嚷了這麼許久,方元德卻只涼涼回了一句:「那你便去死好了。」
許氏像是只被人瞬間掐住了脖子的大鵝,失聲呆滯道:「相、相公,你說什麼?」
方元德重復道:「我說你早就沒臉活了,你早就該去死的。」
「……」
安鄉伯太夫人仿佛有些不認識自己兒子,恍惚道:「二郎,你、你這是撞邪了麼?」
「我的天爺,這可真是冤孽啊!」
安鄉伯太夫人面上帶著幾分悔恨,語氣悲痛道:「當年北狄人襲擊定國公府,敏姐兒的骨肉被奶娘趁亂拐走,柔兒嚇慌了神,又覺得愧疚不安,便想著將自己的女兒賠給她姐姐。」
「老身當年也是糊塗,一個不忍心便由著你妹妹胡來。」
安鄉伯太夫人摸了一把眼淚,看著兒子悔不當初道:「信哥兒今日未親自上門,想來是真的怨上我這外祖母跟她親姨母。……罷了、罷了,總歸是柔兒好心辦壞事,老身帶著她親自去定國公府負荊請罪可好。」
曹芳菲真的有些佩服安鄉伯府這些女人,裝傻扮痴、顛倒黑白的本事實在是讓人望塵莫及,就連自己當初也被蒙蔽了過去。
說起來便宜親娘以前倒是對自己不錯,可自從身世被曝光後,曹芳菲如今對她是半點也感激不起來!
定國公府雖然顯赫,可王家同樣是百年世家,枝繁葉茂不說,還世代富貴,族長王簡之更是堂堂正二品封疆大吏,比起幽州曹氏也不差什麼,甚至還不會因為手握兵權而遭皇室忌憚。
若不是方元柔頭腦發昏,自己今日又何需面對如此尷尬,又如此被動的局面!
安鄉伯太夫人這番話曹芳菲其實是有些相信的,畢竟在一般的真假千金設定里,兩家人社會地位必定是相差千里,不然也沒有換女的動機與誘惑。
安鄉伯太夫人解釋完原委後,方元柔大約是受了什麼刺激,竟有些瘋瘋癲癲道:「阿瑜!我把阿瑜弄丟了!」
方元柔像個孩子似的抓住母親的手,慌張又無助道:「娘,怎麼辦?我不小心把阿瑜弄丟了,嗚嗚嗚……,我對不起阿姐,信哥兒肯定也要恨死我了!嗚嗚嗚……怎麼辦?我賠他一個妹妹好不好,這樣他是不是就不會恨我、怪我了?」
方元柔表演得太真,就連原本對太夫人那番話嗤之以鼻的許氏一時間都有些相信了,自己小姑子或許真的是因為太過愧疚,才想要賠她姐姐一個女兒的吧?
方元德冷眼看著母親和妹妹表演,見母親抱著妹妹又哭又哄時,才扯了扯嘴角,諷刺道:「母親,之前阿瑜養父上門來認親的時候,您跟妹妹可不是這麼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