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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令和坐在祖父身旁,手裡不自覺轉著摺扇,語氣平淡道:「姑父還說我未來的夫人會發明蒸汽機,從而推動時代變革,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叫我千萬記得留意,免得又被他給蝴蝶沒了。」
這些話說得沒頭沒腦,但韓令和祖孫二人卻都大致聽明白了。
韓首輔面上無半點波瀾,語氣涼涼道:「我那資質魯鈍的女婿竟還有這等奇遇呢,老天爺也實在閒得慌。」
說起來,康親王朱成宣剛掌管天策神機營那會兒,便以一爐沸水舉例,大談能量轉換,揚言要發明一種以蒸汽為動力的機器來,鼓搗了這麼些年,卻也未做出實物來。
韓首輔此時並不關心時代變不變革,只八卦道:「你姑父沒說你那未來夫人,是哪家的小娘子?」
韓令和:「……」
韓令和不想回答。
韓首輔抗過倭,守過城,一介文官卻一身殺伐之氣,平日裡都收斂著,此時卻盡數外放,凌厲厚重,攝人心魄!
韓令和:「……?!!」有必要麼?!何至於如此?!
韓令和並不想直面祖父的威壓,繳械投降道:「姑父說是定國公曹信業之胞妹。」
「曹家姑娘啊……,」韓首輔收斂氣勢,轉眼又變得儒雅斯文,笑問道:「你今日瞧著如何?」
韓令和並未作過多評價,只中肯道:「孫兒試探過,她並不懂得格物之道,也不通機括之術。」
果然,自家那不著調女婿還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譜!
韓首輔嫌棄道:「你姑父至今連個《春秋》都記不全,即便是從後世穿越而來,怕也是個不學無術之徒,對於史書列傳多半也只是一知半解。」
韓令和深以為然,姑父說不得只是在說夢話而起,酒醒過後,竟還假裝什麼都不記得。
韓閣老轉頭又嫌棄起自家孫子來,鄙視道:「你竟然還信了他的話,若那小娘子真懂得格物機括,你難不成就要上門去求親?終身大事豈可如此草率!」
「……」
韓令和喪氣道:「祖父,孫兒只是好奇而已。」
一個能推動時代變革的人,還不值得好奇麼?
自家孫子年紀也不小了,卻因為身高總是尋不著相配的,韓首輔瞭然,寬慰道:「高個又適齡的姑娘總是會有的,你也莫太過心急,切不可被你姑父那幾句話蒙蔽了心思。」
韓令和:「……」孫兒沒心急!
韓令和歪靠在圓椅上,渾身透著一股子頹唐,蒼天可鑑,他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對了,下個月你伯祖父過八十大壽,我那老哥哥這輩子為了家族勞心勞力,你替祖父回去看望看望。」
韓令和剛要點頭應下,韓首輔又補充道:「別總呆在京城裡頭,多出去瞧瞧,說不得就能遇見你那會發明蒸汽機的夫人呢!」
韓令和:「……」不是您說姑父的話不可信麼?!
韓令和有些賭氣道:「不管是誰發明了蒸汽機,都與我無關!」
韓旭之輕笑道:「呵呵,話別說得如此絕對嘛。」
韓令和木著個臉,半點也不想再搭理自家這惡趣味十足的祖父。
韓旭之還想再擠兌兩句,卻聽見書房外有道沉穩卻又透著幾分嬌氣的聲音傳來。
「韓東升,你是不是又在挑剔容哥兒了。」
第9章
韓首輔髮妻姜氏端著一盤核桃糕進屋,將韓令和護在身後,語氣不滿道:「韓東升,你自個是一人便長了十八副腦子的怪物,我家容哥兒卻是正常人,比起京城其他世家子弟,他已經很是刻苦了!」
韓令和躲在祖母身後煞有其事地點頭,他祖父可不就是個多智近妖,還愛戲弄人的怪物麼。
姜氏出身輔國公府,年輕時候也是京城出了名的富貴牡丹花。
如今年過半百,墨發中夾雜著些許銀絲,面上卻無多少風霜痕跡。
身著廣袖流雲錦衣,盤的是朝天髻,描的是遠山眉,畫的是蝴蝶唇,鵝蛋臉,柳葉眼,容貌華美,氣質高雅。
韓首輔扶著妻子坐下,輕聲解釋道:「我並未挑剔什麼,剛剛還勸他莫要太過勞累來著,不信你問他。」
韓首輔朝孫子使了個眼色,韓令和目光微閃,不懷好意道:「對,阿爹說有他在,我就是當個紈絝也無妨。」
韓首輔:「……」你個混帳東西!
姜氏面無表情看著丈夫,哼笑道:「你倒挺會體貼容哥兒,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韓令和見祖父吃癟,正要幸災樂禍時,卻見祖母又轉頭瞧著自己。
語重心長勸道:「莫要聽你阿爹胡說,好生讀書考取功名才是正經!阿娘做了核桃糕,你多吃一些,補補腦子,往後讀書也就不會這般吃力了。」
祖母做核桃糕總是喜歡多放糖,吃著齁甜!
韓令和咽了咽唾沫,指著縮頭縮腦立在一旁的朱長澤,禍水東引道:「阿娘,他才更應該補一補,眼見都快滿十六了,竟然連《論語》都背不全。」
姜氏打量了朱長澤幾眼,疑惑道:「這是誰家孩子來著,我怎麼記不得了。」
韓首輔安撫道:「他就是個連爹娘都嫌棄的笨小子,不記得便不記得了吧。」
朱長澤:「……」為什麼受傷害的總是我。
姜氏果然不再糾結,只滿眼慈愛地招呼朱長澤吃核桃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