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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宣見此心中瞭然,他就說麼,阿瑜只要頂著這樣一張臉入了京,必然是會引起不小風波的。
朱成宣像個孩子似的湊到劉東林面前,擠眉弄眼道:「東林哥,像吧!」
劉東林穿著一身褐色綢衣,摻雜著銀絲的墨發用檀木冠束著,面白無須,五官柔和無半點攻擊性。
劉東林很快便收起了眼裡的驚訝,先叮囑康親王莫要胡亂稱呼後,才跟韓秀蘭母女見了禮,面帶善意卻又不過分熱情地笑道:「林娘子跟阿瑜姑娘舟車辛苦,老奴前日傍晚才收到王爺書信,沒成想二位今日就到了,那樓船想來是徹夜都不曾停歇過吧!」
劉東林仔細打量了林青瑜一眼,佯作憐惜道:「王爺信里稱阿瑜姑娘有巨匠之才,這一路上……,想必沒少被王爺逼著鑽研機括吧?哎,王爺以前也是個散漫之人,自從接掌了神機營後,竟一日日變得比碼頭監工還要苛刻!」
林青瑜心有戚戚焉地點頭,王爺老叔大概是太害怕自己這個天選者出意外了,恨不得插上翅膀親自帶著自己飛回神機營衙門,好儘快將那紡紗機、蒸汽機都給造出來。
朱成宣見林青瑜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有些心虛道:「伴伴,您不懂,本王這是在督促年輕人要有上進心呢!」
劉東林想到康親王年幼時候的鹹魚模樣,只覺這話十分矛盾,但也並未拆穿他,只一邊引著林青瑜母女進門,一邊語含歉意道:「時間緊了一些,房前屋後只來得及打掃了兩邊,精緻一些的裝飾擺件也才剛剛擺上,林娘子跟阿瑜姑娘若是瞧著有哪處不喜,只管告訴老奴便是,老奴讓人去王府里取了新的過來,再重新換上。」
林青瑜母女還未來得及推辭,朱成宣卻先不滿道:「伴伴,您這般大方地將王府里的東西往外送,都不用跟本王打聲招呼的麼?」
這看似責怪的話並未讓劉東林心生惶恐。
劉東林反過來白了朱成宣一眼後,沒好氣道:「您跟王妃娘娘長年不著家,怕是連自家王府大門朝那邊兒開都不記得了吧?」
「府里的東西索性放著也無人用它,阿瑜姑娘好歹還喚您一聲姨父呢,您就莫要斤斤計較了。」
朱成宣被懟得啞口無言,哼哼哧哧半天后,才十分不確定道:「王府大門是朝著東北方向開的吧?」
「……」
劉東林嘆了口氣,糾正道:「……朝著東南方向開的!」
「噗嗤!」「呵呵」
林青瑜跟韓秀蘭母女兩人皆是忍俊不禁,她們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和善的劉大總管雖看似是下人,但卻是被康親王當作長輩敬著的,很有些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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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黃銅大門後百米遠處是一個十字鏤空松鶴紋青石影壁,寬約莫有兩丈左右,兩邊各放著一個青石大缸,裡面種著粉白兩色的荷花,這個季節幾乎都已經開敗,只剩下零星兩三朵殘荷。
繞過影壁後,眼前的景致便豁然開朗,只見佳木蘢蔥,奇花爛漫,邊上迴廊環繞,中間小徑曲折。
沿著迴廊走到盡頭是五間窗明瓦亮,布置大氣雅致的正房,從正房旁邊的月亮門穿過則是第二進後院。
後院面積是前院的數倍,布局跟玲瓏棋盤似的,大院子裡套著四個小院子,中間有花牆月亮門隔著,能跟家人住在一起的同時,卻又有自己的獨立空間。
林青瑜十分喜歡東邊那個有著小小荷塘,四周院牆上也爬滿了薔薇花的小院子,就連院子中間那個小小的閣樓也非常可愛,鋪著青墨色瓦片的飛檐微微翹起,跟個展翅欲飛的青鳥似的。
劉東林不愧是從宮裡出來的伶俐人,就算只是布置個屋子也十分細緻周到,他嘴上雖打趣說要康親王大方一些,卻不會真的搬一些貴重華麗的物品過來讓林青瑜母女兩人為難。
看著閣樓里雅致清麗,溫馨又不失活潑的裝扮,韓秀蘭非常滿意,林青瑜更是歡喜地在屋裡轉了一圈,看著劉東林嘴甜道:「大總管,您讓人布置這院子的時候莫不是還偷偷派人去芙蕖山打聽過?不然為何處處都正好合了我跟阿娘的心意。」
劉東林被這話逗得開懷大笑,跟在他身後的兩名丫鬟也抿嘴笑了起來。
劉東林笑完後,將身後兩名丫鬟介紹給了林青瑜母女認識。
劉東林微微擺手道:「我不過是張個嘴罷了,真正親力親為的還是玉珠兒跟珍珠兒兩個。」
兩名丫鬟大約都在十七、八歲左右,身量中等,不胖不瘦。
玉珠兒生了一雙單眼皮,瞧著是個精明沉穩的姑娘,珍珠兒則長著一雙圓溜溜的杏眼,模樣十分靈動俏皮。
劉東林見林青瑜母女都不是敏感計較之人,便大包大攬道:「玉珠兒跟珍珠兒是老奴親自/調/教/出來的管事丫鬟,屋外還有幾名負責灑掃的粗使僕婦,林娘子跟阿瑜姑娘先隨意使喚著,若是來日用著不順手了,只肖將她們打發回王府便是。」
這話大約有兩重意思。
一重是,玉珠兒跟珍珠兒她們都是康親王府的丫鬟,只是暫時借給林青瑜母女使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