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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習得一身武藝本事,那也只是因為自己好學又還算有些天賦。
可這一切跟方元柔有什麼關係?!難道自己還要感謝她不成。
至於曹信業為什麼要計較?
曹信業看了自家單純率直的妹妹一眼,心想大約只有幼時備受關懷的孩子才會養成這般心性。
自己其實也是想要將其捧在手心的,他於這世間僅剩這麼一個親人,在戰場上九死一生,拼著最後一口氣也不敢閉眼的原因也不過是捨不得,亦放不下年幼的妹妹罷了。
他們本該是這世間最親近的人,本該相互只掛念著彼此,可卻被人害得到如今才知道對方的存在。
曹信業幼時便聽父親說這位舅公雖悍勇無雙,性子卻有些剛愎自用。
如今看來,這毛病半點沒改不說,倒變得更加自以為是了。
「忠僕亦是良民,性命受《大旻律》保護。
趙麽麽之幼女鵲喜對自己母親死亡真相存疑,京兆尹衙門接了狀紙依法探查詢問,一切皆是按照法度行事。」
曹信業冷冷看了南雄侯一眼,語氣嘲諷道:「顧侯爺在本國公面前說什麼血緣親情?難不成在顧侯爺眼裡,《大旻律》還得為血緣親情讓步不成?」
先是以國公自居,後又以《大旻律》壓人,果真是個六親不認的孤狼啊!
南雄侯被問得面色發青,身上厚重的威壓隱隱有暴起之勢。
可惜曹信業卻是面色淡然,眼裡那狠戾兇殘的氣勢甚至還要蓋過南雄侯一頭去。
兩人無聲對峙著,即便離得最遠的曹芳菲也感覺到幾分壓抑窒息。
可卻是在此時,韓首輔竟然輕描淡寫地在南雄侯肩膀上拍了拍,盡職盡責地拉著偏架道:「顧老偏,別硬撐了,瞧瞧,你這氣息都快不穩了!哎,後生可畏,這人啊還是得服老,少管些閒事才能長命百歲。」
剛愎自用的南雄侯在曹信業跟韓首輔眼裡也不過是頭紙老虎罷了,任他再是氣勢洶洶地吼叫發怒,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京兆尹唐大人帶著衙役仵作將井底幾具腐敗見骨的屍首打撈帶走。
在南雄侯眼裡,京城文武各成一派,武勛之間的矛盾就應該由他這個武勛領頭人調停解決,絕對不可以鬧到明面上去,讓那些個所謂禮儀君子看了笑話去!
「五日後京兆尹衙門升堂斷案,老夫倒要瞧瞧,你們兄妹到底是不是能得償所願!」
南雄侯冷哼一聲,鐵青著臉甩袖離開。
林青瑜聽了這話不自覺攪著手指,面上露出幾分對未知結果的惶恐不安來。
韓首輔慢悠悠品著定國公府的碧螺春,掃了林青瑜一眼,語氣溫和道「阿瑜可是被顧老偏那個不講理的粗人給嚇著了?平安坊百味齋的點心茶水非常不錯,阿瑜去嘗嘗他們家的白糖糕吧!這世間啊……,只要還能尋到甘甜味兒,便沒有什麼值得介懷。」
林青瑜自見到那幾具白骨後,一顆心便直直沉到了谷底。
她雙目呆呆愣愣地看著韓首輔,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吃甜食心情就會好麼?可就算吃再多的甜食,也改變不了趙麼麽她們因自己而死的事實啊!
韓首輔見此嘆了一口氣,憐惜又慈愛道:「去吧,讓你表哥陪你去,他正好發了俸祿,有銀子請客。」
林青瑜不明所以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
曹信業卻面色平靜地沖她點了點頭。
林青瑜突然回過神來,韓首輔或許是跟自家大哥有什麼正事要談,這是在刻意支開他們呢。
見韓令和起身,林青瑜也十分懂事地跟在他後面。
百味齋離著定國公府只有半刻鐘路程,位置在一條不算寬廣的胡同里,只臨街蓋了個兩層的小木樓,還未進門便聞到了從樓里飄來的甜香味。
二樓不大不小的包廂里布置得清新雅靜,秋日的微風從雕花格子窗里吹了進來,伴隨著淡淡的桂花香氣。
窗邊茶几上擺著一壺剛沏的普洱紅茶,幾盤新出爐的模樣不算精緻,用料卻十分紮實的香甜糕餅。
韓令和取了一塊甜糯的白糖糕放到林青瑜面前的瓷碟里,語氣溫和道:「嘗嘗吧,百味齋的白糖糕就是宮裡的娘娘都愛吃呢。」
林青瑜沖韓令和勉強笑了笑,強裝出一副正常模樣來,似不信般撇嘴道:「不過是糖跟糯米做的罷了,還能鼓搗出什麼花樣來?」
林青瑜說完輕輕咬了一口,說是白糖糕,裡面卻是裹了餡兒的,自己手裡這個包的椰蓉蓮子,吃著倒是真的十分不錯。
韓令和坐在林青瑜對面,含笑看著她吃得兩腮鼓鼓,語氣調侃道:「阿瑜妹妹似乎比在韓家鎮上的時候要圓潤一些,想來是沒有水土不服的症狀,神機營飯食估計也是合胃口的。」
「……」
林青瑜聽了這話原本藏在心底的壓抑情緒竟然一掃而空。
她有些心虛地偷偷捏了捏腰間的軟肉,心想這些日子珍珠兒見天地尋摸一些京城特有的來投餵自己,自己哪有時間水土不服!
林青瑜目光幽怨地看了韓令和一眼,實事求是道:「神機營里最近經費緊張,大廚房裡的飯食樸素寡淡得很,表哥你定是看錯了!」
韓令和聞言好笑道:「恩,想來確實是我瞧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