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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王城,其實更像是修建在石山上的堡壘,占地面積還比不得幽州治下一小縣城。
朱長庸沒有察覺到自己心底的那幾分輕視,鷹一眼裡卻是明晃晃地不屑,本應該是自由翱翔的草原雄鷹,卻非要修個籠子將自個關進去,也不知聖女殿下是怎麼想的!
淺月灣駐守有三萬北狄科爾特部落騎兵,如今差不多是全軍覆沒,逃脫出來的科爾特部少族長瓦納姆幾乎與朱長庸一行人前後腳到達王城。
圖蘭朵.寶音是草原上最美麗的花,即便上了年紀也依然美得驚人,就是自持美貌的曹芳菲見了她也多少有些自慚形穢。
她同樣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極其擅長玩弄人心,即便對朱長庸和鷹一等人的無能而失望不已,臉上卻依然帶著柔和且蠱惑人心的笑意。
「我兒竟將曹信業的表妹帶來了草原,真是個好禮物呢。」圖蘭朵.寶音的話里帶著明顯的惡意。
曹芳菲雙手抱著胳膊,縮在粗狂的大殿角落瑟瑟發抖,看朱長庸的眼神里全是恨意!
一隻懦弱又愚蠢的小羊羔!
圖蘭朵.寶音輕蔑地笑了笑,正準備對自己唯一的兒子展示幾分溫情,卻被號角聲打斷。
滿身是血科爾特部少族長瓦納姆弄髒了大殿裡鋪著羊毛地毯,也帶來了淺月灣被攻占的噩耗。
幽州鐵騎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竟然已經不聲不響地打到了家門口!
圖蘭朵.寶音驚怒異常,反手給了朱長庸一巴掌,叱罵道:「廢物!妄我將禿鷹交予你手!」
朱長庸眼裡全是錯愕,似乎不敢相信曾經在書信里口口聲聲說思念自己的母親竟會是這般模樣。
鷹一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旁邊,一個能狠心宰掉父親兄長自己上位的女人,你還能指望她溫柔體貼不成。
北狄大汗赤格爾.巴圖是圖蘭朵.寶音最忠心的擁護者,比那大旻世家小姐養的哈巴狗還要聽話。
他站在主子旁邊,瓮聲瓮氣道:「我這就召集各部勇士,一定將淺月灣重新奪回來。」
對於馴養多年的忠狗,圖蘭朵.寶音並沒有多少耐心,沒好氣道:「大旻的意圖和策略我們都一無所知,即便召集了各部勇士,又該如何應對!」
說完又十分嫌棄地看了朱長庸一眼。
如今說這些卻也無濟於事,圖蘭朵.寶音讓赤格爾.巴圖取了調兵金箭,讓心腹去最近的蘭圖、尤格魯等部落調兵,無論如何都要守住王城。
鷹一見此趁機離開,撇下頂頭上司朱長庸,帶著幾名最信任的兄弟去了北狄最西邊的圖蘭朵部落。
圖蘭朵部落族長是圖蘭朵.寶音的同胞弟弟圖蘭朵.寶格,也是鷹一真正效命之人。
在鷹一眼裡,圖蘭朵.寶格才是真正的草原雄鷹,英勇強大又胸懷坦蕩。
圖蘭朵.寶格有一雙清澈的碧藍色眼睛,五官英挺俊朗。
他一邊用青石打磨著自己的彎刀,一邊開心道:「如此看來,阿姐這回怕是要完蛋了。」
鷹一雖然無法打探出大旻具體的行軍策略,但就如今這形勢,還是讓人擔憂道:「確實不容樂觀。」
圖蘭朵.寶格揮了揮手中的彎刀,嗤笑道:「草原雄鷹從來都是靠著彎刀捕殺獵物,阿姐以為蠱惑了大旻的白痴皇帝就真的能滅掉大旻不成!呵!她當初費盡心思地將朱成憲迷得團團轉,最後還不是被大旻的一個文官,像攆狗一樣攆了回來!真當大旻的治國者都是傻子不成。」
鷹一同樣看不上這些陰私手段,聖女殿下甚至還想利用朱成憲幫助朱長庸爭奪皇位。
大旻皇帝若是心向北狄,到時候大旻不就相當收入了北狄囊中。
如此這般想法實屬異想天開,先不說能不能成功,就算最後能成功,大旻那些藩王守將又焉能心服。
鷹一詢問道:「族長,圖蘭朵部落要派兵去王城嗎?」
圖蘭朵.寶格冷笑,語氣狠辣道:「她下毒殺了我父親和兄長們,我為何要助她?」
鷹一遲疑道:「王城若是被大旻攻破,於我們也沒甚好處。」
「同樣也沒什麼壞處。」圖蘭朵.寶格淡淡道:「北狄各部落在幾十年前可不是什麼朋友,別人是死是活與我們有何干係?至於大旻,呵,那就更不需要擔心了,實在抵擋不過,族人們往更西邊的草原里遷徙就是,圖蘭朵本就世代逐水草而居,只有圖蘭朵.寶音才會愚蠢地將雄鷹關進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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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王城正門處的牛角鼓樓大約有十丈高,樓身離地三分之二處搭建有九尺長寬的烏木祭台,平日裡用來擺放牛羊牲畜,今日卻換成了美貌女子。
曹芳菲被綁著雙手,膝蓋下冰涼的烏木凍得她心底發寒,北狄王城外身著玄金鎧甲的大旻將士猶如潮水環繞孤舟,只需戰鼓擂響,仿佛就能瞬間淹沒這座簡陋矮小的孤城。
草原上的雄鷹確實不應該被束縛,攻城守城是大旻人才擅長的事情,圖蘭朵.寶音面色如常,但握緊的拳頭卻早已經出賣了她的內心。
王城西邊的草原上開滿了圖蘭朵,本應該出現的援兵卻完全沒有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