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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繼祖父親肖承宗卻是個十足十的濫賭鬼,輸光了良田、鋪子不說,還早早就因醉酒,溺死在了凌波河裡。
周繼祖子承父業,先是輸掉了家裡僅剩下容身的宅子,後又險些輸掉了唯一的親妹子。
可見爹娘祖宗若是沒有好的德行氣節,這承宗、繼祖之類的名兒還是不要隨意取的好,免得將壞的品性也承繼了下去。
周繼祖遊手好閒,手無半個銅子,家裡生計如今全靠周杏兒在紗廠做工支撐。
可耐不住周大娘寵溺獨子,周繼祖只說了三兩句好聽話,就輕易將妹子留給老娘的兩個月糧米錢給哄到了手裡,雖說只有不到二兩銀子,卻也足夠在牌九桌上玩個十來把了!
四海莊裡玩牌九的人多,輸光了的人想要翻盤,死活賴著不肯下桌,旁邊輪不著席次的賭鬼們叫罵不斷,其中就以周繼祖聲音最響。
「你個光腚的玩意兒,沒銅子還賴著做甚!?識相的就趕緊下桌,爺今日可是揣著大把銀子來的。」
林青瑜冷臉著立在他身後,聲音幽幽道:「你揣了多少銀子?」
周繼祖個子只到林青瑜耳根處,五官俊秀卻氣質猥瑣,聞言扭頭就罵:「爺揣了多少銀子,干你……」何事?!
話還未說完,周繼祖就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下,驚恐萬分道:「阿、阿瑜你饒了我吧!我哪裡有什麼銀錢,我就瞧瞧,真的就只是瞧瞧……」
林青瑜彎腰拽著他的衣衫領子,一把將人給提溜了起來,笑得十分和善道:「你跪我做甚,我又不是你爹娘祖宗。」
「看來上回吃的教訓還是不夠,這還沒過多久呢就全然忘記了,來來,咋們出去再回憶回憶!」
林青瑜半提半拽地將人拖出了四海莊,周繼祖鬼哭狼嚎的聲音引來眾人側目,就連之前還賴著不下桌的賭客也跟著眾人跑出來瞧熱鬧了。
四海莊護坊的打手想要去攔,卻被四海莊教頭吳大虎叫住,低聲罵道:「那可是連疤三爺都干不過的夜叉,你是皮癢了想找人鬆快鬆快嗎?」
林青瑜將人甩在河岸邊的青石台階上,不等周繼祖掙扎著爬起來,便掐著他的後脖頸,一把將他的頭摁進了河水裡,任由他手腳在岸上似王八一樣掙扎扭動也不鬆手。
眾賭客見此都嚇得心肝兒直顫,驚呼道:「豁!這般手狠!」
「虎爺,您真不攔攔,可別鬧出人命官司來!」
「就是,賭鬼的命就不是命麼,由著她這般隨意打殺!」
凌波河下游不遠處,朱長澤同樣驚得目瞪口呆,墊腳伸長了脖子,整個人趴在船舷上,指著河邊哆哆嗦嗦叫喚道:「表哥!快瞧,那兒有個女子在殺人呢!」
韓令和剛抬眼望去,站在一旁的林叔卻先出聲辯解道:「誰會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多半只是玩鬧而已。」
韓令和若有所思地瞧了林叔一眼,朱長澤想要反駁,卻見那女子將水裡的人有給提溜了起來。
或許,真的只是在玩鬧?
另一邊,林青瑜蹲在青石台階上,托著下巴閒閒問道:「我上回說你要再賭的話就要你的命,看來你是沒信。」
周杏兒年初的時候進了紗廠當織工,每月能掙將近二兩銀子,她只給家裡留夠了買米糧的錢,餘下的都還給了林青瑜。
林青瑜早就不想再盯著周繼祖了,這種潑皮禍害,光揍看來是不管用的,還是得下狠手收拾一頓才行。
周繼祖像死狗一般趴在石階上,臉上河水、淚水、鼻涕水混在一處,又恨又怕地狡辯道:「沒、沒賭,我還沒上桌,不、不算賭,不算……」
得,果然還不夠狠!
「看來你還真是沒信呢。」林青瑜陰惻惻說完,又猛得將他頭顱再次摁進了河水裡。
咕嘟嘟、咕嘟嘟……
十幾息功夫過去,周繼祖原本劇烈掙扎的四肢慢慢癱軟不再動彈。
朱長澤咽了咽唾沫,語氣艱難道:「林叔,您確定是在打鬧麼?」
林宏山心裡有些慌,同樣語氣艱難道:「沒、沒事,她有分寸的……」
韓令和聞言心頭瞭然,當初那個手短還不了手的糯米糰子,如今倒是厲害得很。
吳大虎終於忍不住上前勸道:「你還不趕緊將人提起來,可別真給溺死了!」
「禍害遺千年,且死不了呢。」
林青瑜氣定神閒,單手抓著周繼祖後背處的衣衫,手臂一抬,輕輕鬆鬆將人拋起兩米高。
朱長澤再次咽了咽唾沫,這臂力可真大啊!
待周繼祖從半空中落下時,林青瑜曲起膝蓋,重重頂在他肚皮上。
「咳、咳咳……」溪水從周繼祖口鼻里嗆了出來,看起來快要咽氣的人又緩緩睜開了眼。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吳大虎見此鬆了一口氣。
眾賭客:「……」您乾脆別叫大虎,叫大貓得了!慫貨!
林宏山也鬆了一口氣,像是急於證明什麼般,大聲道:「看吧!我就說是在玩鬧麼,她有分寸的!」
韓令和摺扇輕輕敲打著手心,佯作好奇道:「林叔認得那位紅衣女子?」
林宏山面上糾結猶豫了許久,最後才目光躲閃道:「稟告大少爺,離得太遠,我不大瞧得清相貌,並未認出是誰家小娘子呢。」
林宏山說完,藉口要去准本拋錨停船事宜,便逃跑似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