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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芳菲在京城一眾貴女中向來是最會打扮,心思也頗為巧妙。
今日便穿了藕色齊腰襦裙,豆綠色腰帶處往下,或疏或密地繡著百花圖案,繡工不算精緻,花朵設計卻十分新穎。
先用薄紗珍珠做成絹花樣式,再一朵朵縫在裙擺上,清風拂過時,竟像是花落滿裙一般。
曹芳菲相貌甜美,再是如此一打扮,雖談不上艷壓群芳,卻也是搶足了風頭。
朱長澤準備帶著表哥繞開去,卻聽見曹芳菲對著丫鬟鵲喜抱怨道:「不就是嫉恨本姑娘將她們襯托毫無光彩麼,陰陽怪氣給誰聽呢!」
「呵,本姑娘打扮只為悅己,以為誰都跟她們一般,花痴似的巴巴等著端華公子過來,只知一味依附男權,卻半點自我價值也沒有!」
「……」
朱長澤聞言回頭看了一眼端華公子本人。
端華公子韓令和卻只是眯了眯眼,真是好一番自視甚高又傲慢無禮的言論呢!
那邊鵲喜聽了自家小姐的話也覺得十分彆扭,卻只是小心翼翼勸道:「小姐,此處太偏,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曹芳菲仿佛沒聽見一般,轉頭指著路邊樹梢處,滿臉驚喜道:「鵲喜,快瞧!那裡有顆早熟的蜜桃呢!」
這個時節蜜桃大多都還只是青綠色,路邊那高大的桃樹頂端卻有顆已經半紅。
曹芳菲見四周無人,提起裙擺便往樹上爬。
「……」
朱長澤目瞪口呆,無聲看著他表哥,眼角眉梢都寫滿了疑惑。
我沒瞧錯吧!大家閨秀跑來別人府里爬樹摘桃?
鵲喜嚇壞了:「小姐,快下來!您爬上去做甚?」
曹芳菲踩在樹枝上,叉腰笑得調皮又狡黠:「本姑娘摘桃去,你莫要大喊大叫,不然就不分給你吃了!」
朱長澤:「……」國公府的姑娘還能缺顆桃吃?
朱長澤終於忍不住低聲吐槽道:「這般言行粗莽,她莫非還覺得自個俏皮可愛不成?」
「啊啊啊……!」
朱長澤話音未落,那邊曹芳菲腳滑突然從樹上落了下來。
韓令和目光陡然變得凌厲,只見一玄色身影從假山旁的竹林里飛了出去,單手攔腰撈起墜落的佳人。
墨衫纏繞著襦裙旋轉而下,衣擺揚起的清風吹落青黃色葉片,紛紛揚揚似輕盈的蝶,圍繞著相擁之人翩翩起舞。
曹芳菲驚魂未定,即使已經安然落地,卻仍舊緊緊摟住玄衣男子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眸久久不能回神。
那玄衣男子身量挺拔,容貌卻不似漢人,五官深邃硬朗,氣質陰翳邪魅,眸色十分怪異,竟是一隻眼珠子墨黑,一隻眼珠子碧藍。
此人便是天順帝獨子,安順郡王朱長庸,其母乃十五年前自焚假死,又害得桐梓關失守的北狄聖女。
朱長庸被曹芳菲盯得不自在,微微側開臉去,語氣莫測道:「看夠了嗎?」
曹芳菲眼裡全是讚嘆,痴痴道:「沒有,這雙眼真好看,混血大帥哥啊!」
男子神情詫異,眼裡動容、感激、執著……,皆有之。
鵲喜卻在一旁快要哭出來:「小姐,好像有人過來了,我們快些離開吧!」
若是叫外人瞧見小姐與安順郡王抱在一起,定國公府與小姐的名聲可就全毀了!
朱長庸似觸電般退開,深深看了曹芳菲一眼後,便迅速離開,離開時還假作不經意地忘了假山後一眼。
韓令和面色平靜,眼裡卻一片冰寒,朱長澤更是直接黑了臉。
鵲喜顫著嗓子,壯著膽子提醒道:「小姐,剛才那人眸色怪異,想來應該就是安順郡王,因為當年北狄戰事,京中可無人待見他。」
您可千萬別糊塗犯渾啊!
曹芳菲聞言卻不甚在意,只擺手感嘆道:「十五年前安順郡王也才兩歲左右,北狄人造的孽與他又有多大幹系,說白了也只是遷怒而已!」
鵲喜乃定國府家,生父乃前定國公世子手底下的親兵護衛,十五年前跟著世子爺一同命喪桐梓關。
曹芳菲這番言論,聽得鵲喜心頭憋悶,忍不住輕聲質問道:「老國公與世子爺亡於北狄人之手,世子夫人聞得噩耗難產而亡,小姐也因此剛出生便沒了父母,小姐難道就不遷怒麼?」
曹芳菲微微蹙眉,竟有些動情道:「遷怒無用,戰爭本無對錯,活著的人又何必只生活在仇恨之中呢,向前看不好麼?」
「……」
鵲喜聞言不知該如何反駁。
朱長澤瞧著曹芳菲那看似大義凜然的神情,像是吃了蒼蠅一般噁心難受。
韓令和面上無趣得很,輕聲諷刺道:「殺父害母之仇也能這般輕易放下……,嗤,這位曹家千金竟是個大慈大悲的「女菩薩」呢。」
第7章
假山旁的插曲讓朱長澤鬱悶不已,即便美酒佳肴在前,也未能讓他提起多少興致來。
他表哥卻好似半點不受影響,摺扇輕搖,眼尾帶笑,風度翩翩似山間清風,灼灼其華如蒼穹明月,不愧是京城第一公子,端華世無雙!
十六歲連中小三元,十九歲連中大/三/元,如今任翰林院編修兼內閣司值郎的首輔嫡長孫,無論走到何處,都是人海里最奪目的光,是受無數文人追捧,萬千女子愛慕的對象!
公主府絲竹聲陣陣,霓裳翻飛,水袖輕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