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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秀蘭一邊給丈夫調芝麻醬碟子,一邊跟他說了林青瑜跟定國公府以及安鄉伯府之間的牽扯和糾葛。
林青松坐在阿娘對面,被自家阿姐這離奇的身世給聽得他一愣一愣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張得圓溜,像個傻狗似的。
林宏山長臂一掃,將一大盤羊肉片全都給倒進了鍋里,淡定道:「我就說麼,年初我去安慶伯府尋親的時候,那對母女的反應的也太反常了,原來果真是有蹊蹺啊。」
林青松回過神來,面上十分激動,扭頭對著坐在自己旁邊的林青瑜,高聲吼道:「哇!阿姐!這麼說,定國公就是你親哥啊!」
羊肉片切得薄,在高湯里滾了兩圈就熟了,林青瑜眼疾手快地撈了一大筷子進碗裡,撇了林青松一眼,沒好氣道:「哇你個大頭鬼!吼這麼大聲做什麼?!」
裹了蒜泥芝麻醬的羊肉片鮮嫩香滑,林青瑜吃得抬不起頭來。
林青松卻顧不上吃,眼巴巴湊到林青瑜旁邊,問道:「阿姐,你親哥長什麼樣?是不是真像話本子裡說的那樣,威武英勇得就像關二爺在世!」
林青瑜用筷頭抵住他的額頭,將他那快湊到自己碗裡的大臉推開,沒好氣道:「我哪知道關二爺長什麼樣啊!不過我親哥自然跟我是一樣的好相貌,威武英勇那是必須的,等到時候見了人,你自個瞧去。」
林宏山給媳婦夾了一筷子肉片,抬了抬眉毛,無聲求證「看這丫頭的態度,他那親哥人應該還不錯?」
韓秀蘭與他極有默契,只一眼便知他想問什麼,見此微笑著點了點頭,用眼神回復「恩,是挺不錯的。」
林青瑜等父母對好了眼神,才笑著試探道:「阿爹,我哥下了帖子,邀咱們一家去定國公府過中秋,那個,我私下裡已經應下了啊。」
林宏山無所謂道:「你都應下了,那就去唄,定國公親自邀請,咱們平頭百姓的,那可真是高攀了啊!」
林青瑜聽這話有些不對味,拖了老長的調子,撒嬌不樂意道:「阿爹,你怎麼也學會陰陽怪氣起來了?」
林宏山沒好氣道:「我實話實說而已,怎麼就陰陽怪氣了?果然,有了親哥,就開始挑剔起你阿爹來了。」
林青瑜跳腳,急道:「你聽,你自個聽聽,你這還不叫陰陽怪氣呢!」
林青松附和道:「阿爹,阿姐以前沒找到親哥的時候,也時常挑剔嫌棄你的啊,你忘了嗎?」
林宏山木著臉瞥了缺根弦的兒子一眼,轉著筷子在銅鍋里劃拉了大半圈,將煮熟的肉片全都撈進了自個碗裡。
林青松抬著筷子夾了空,委屈道:「怎麼就沒了,我還一片都沒吃著呢!」
林宏山哼笑道:「就你那囉囉嗦嗦、慢慢吞吞的德性,活該吃不著!」
林青瑜點頭附和:「就是,眼不疾,手也不快,搶啥都搶不著。」
林青松哭兮兮:「……阿娘,阿爹和阿姐都擠兌我!」
韓秀蘭敷衍安慰道:「好了,好了,這不是還有麼,再煮就是。」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細雨,稀稀落落地灑在飄香的桂花樹上。
林青瑜一家圍著銅爐火鍋,四個人吃出了十四個人的熱鬧,而遠在通州碼頭上,韓成慶卻帶著人等在秋雨里,分外淒涼。
韓閣老府上的一名護衛從碼頭邊上的小旅館裡租借十幾把油紙傘過來,挨著散給馬車下淋著雨的兄弟們。
散到最後,這名年歲看著不大的護衛竟傻愣愣地沒給自個留下一把,被飄飄灑灑的秋雨淋得像一個沾了露水的青毛桃似的,看得韓成慶莫名火大,伸手一把將他給拽到了馬車上躲著。
這護衛只有十五六歲,姓曾,名長松,綽號二子,是韓成慶她媳婦娘家那頭拐彎抹角沾了一丁點親的侄子,那血緣都快淡得沒影兒了,因此曾長松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喊韓成慶舅舅,只跟著其他年輕的護衛一樣,套近乎似的稱其一聲叔。
不過即便只沾了那一丁點親,論親疏關係總歸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韓成慶對這傻小子倒是挺有耐心,也頗多照顧。
曾長松不好意進到車廂里去,只縮在車廂門外的棚檐下,看著坐在車廂門口處,抱著胳膊靠著車壁的韓成慶,傻頭傻腦地笑得討好道:「成慶叔,您消消氣,回京敘職的官員不少,家眷僕從一大堆,這通州碼頭上也變得擁擠起來,我好不容易才搶到十二把油紙傘……」
韓成慶嗤笑一聲,打斷道:「你腦子糊塗了,哪隻眼睛瞧見你叔我生氣了?!」
曾長松想說我兩隻眼睛都瞧見了,可他到底還沒傻到腦子冒煙,看得清人眉眼高低,及時閉了嘴。
韓成慶面上不顯,心裡卻憋悶得很,從韓家鎮到京城將近千里的水路,這都走到盡頭了,才不早不晚地說身子不適,連船都下不得了,鬧得一干人等就在碼頭上乾耗著,韓成慶心裡能高興才怪。
韓成慶可不是一般的下人管事,真要論起來他可是韓首輔還沒出五服的族侄,韓令和的父親當年還要稱呼他一聲堂兄呢,如今自然也輪不到于氏在他面前擺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