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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客棧里又修整了兩日。
柳別青和謝長義當真是大方,給季寧玉和白沅沅開了兩間房,基本沒有讓兩人另外再加錢。
待季寧玉左肩後的傷口長好後,季寧玉和白沅沅到林家鎮附近看了看。
還未走進鎮子,便感覺到林家鎮周圍靈氣波動,淡藍色的結界如同罩子似的將整座鎮子籠罩在其中。結界應當是謝長義用昆吾宗的刀陣設起,堅不可摧,別說是尋常人,便是季寧玉和白沅沅這等修士想要進入也不大容易。
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林家鎮裡應當沒有活口了。
應當說,林家鎮很早就沒有活口了。
修士對尋常人而言,力量是碾壓的強大,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有還手之力。邪修可以恣意掠奪生命,恃強凌弱。但凡是仙門弟子皆以捍衛天地正氣為先,必要時還要助人以攢天地功德,所謂正邪不過如此。
想到愛子心切的林老爺林夫人,和藹敦厚的林管家,還有滿腹盤算的徐半仙,此刻都已化作灰燼,煙消雲散。
季寧玉站在結界前默然許久,終究沒有再向前一步。
「你覺得徐半仙選擇我的原因是什麼?」離開林家鎮附近後,季寧玉突然開口問道。
白沅沅就跟在她身邊,亦步亦趨,聽見她的問題陷入沉默,沒有給出回答。
季寧玉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問你幹什麼,問你你也不知道。」
是啊,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又怎麼指望不諳世事的白沅沅?
「小時候我曾無數次問自己,為什麼是我。」
季家被滅門時,被心懷不軌的歹人擄走逼問時,成為道衡仙君顧玄暉的弟子時,又成為江星衍名義上的未婚妻時。
季寧玉無數次捫心自問,為什麼是她,為什麼經歷這些的偏偏是她。
她天賦不算出眾,若是按照實力很難成為天心宗的核心弟子。即便季家曾經出過渡劫的老祖,可也是七百年前的事情了。至於那本所謂能夠使凡人成聖的劍訣,季家人都不曾見過。
但為什麼是她呢?
遠處青山連著青山,迤邐成碧玉色的錦緞在大地綿延,直連到海邊又漸變為寶藍色的懸絲。
群山萬壑,海闊天空。
白沅沅就在季寧玉身旁,靜靜聽著,烏沉沉的眼睛流露出海水似的波瀾,她在等季寧玉繼續。然而等了很久,季寧玉都沒有再說話,只是沉默地走著。
白沅沅頭微偏,在她的胳膊處寫到,「後來呢」。
後來呢?
在無數次詰問為什麼是自己,無數難以入眠的深夜之後呢?
「後來?」季寧玉想了想,聳聳肩滿不在乎道,「沒有後來了。」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得到完滿的答案,就像突如其來奔涌的妖獸動亂,就像猝不及防洞穿胸口的利劍。這世間很多事情,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林家鎮的人若是還能說話,恐怕也要質問一句,為什麼。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錯的從來都不是自己。
話題在這裡悄無聲息的結束,白沅沅沒有再問下去,季寧玉也沒有再回答,兩人默契地離海邊,也離林家鎮越來越遠,繼續向遠方行進。
季寧玉沒有提及自己接下來的路線,白沅沅也沒有問,她只是理所應當地跟在季寧玉身旁,大有對方去哪裡她去哪裡的架勢。
季寧玉瞥了她幾眼,想到之前幾次都沒能把對方甩開,不知道是放棄掙扎還是索性想通了,沒有再抗拒她,任由白沅沅跟著。她召出能夠在空中飛行的法器朱鸞,翻身坐上去,白沅沅隨後坐到朱鸞的脊背處。
朱鸞型的法器靠燃燒靈石在空中日行千里,木頭做成的身體沒有毛茸茸的飛羽,驚得半空的鳥兒簌簌拍打翅膀,濺落不少羽毛。
季寧玉見鴻毛飄悠悠落下,摸摸朱鸞的腦袋掐指一算道:「咦,是不是快到中元了?」
白沅沅頭髮被狂風卷的左搖右擺,聞言搖搖頭,在季寧玉手上寫著「今天」兩個字。
「難怪這麼熱了。」季寧玉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白沅沅果然覺得奇怪,下意識看了她一眼,便聽季寧玉繼續開口。
「你有沒有見過四方鎮的中元節?很熱鬧。」
四方鎮,白沅沅心中微動,抬眼卻只能看見季寧玉的背影。
季寧玉迎風盤腿而坐,手肘撐在自己的膝蓋處,若無其事道:「今晚你就能見到了。」
四方鎮地處東洲,名如其鎮,四四方方,一條河水東西奔流,穿城而過。
比起林家鎮的偏僻幽靜,四方鎮在東洲最繁華的地方,若是普通人趕路日夜兼程也要大半月才能趕到。好在季寧玉有飛行法器,只不過一個大半天的光景就到達目的地。
季寧玉和白沅沅從朱鸞上蹦下來時,天色漸晚。
天際煙波氤氳著著晚霞,醉了一地溫柔的殘景。季寧玉和白沅沅並肩而行,身後拖曳著炫麗的夕陽,漸漸融入橙黃色的餘暉里。
四方鎮果然如季寧玉所言,很是熱鬧。
這種熱鬧與林家鎮要舉行祭典時全鎮人傾巢而出的興師動眾完全不同。四方鎮街道兩旁的商鋪都沒有打樣,商販仍然興致勃勃地叫賣。年齡稍大些的孩子牽著弟弟妹妹們在街上追逐打鬧。年輕的男女左顧右盼,樹上柳梢,人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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