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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很久遠的過往。
那日那人來府里幫他調理頭疾時衣袖裡竟然藏了兩盒上好的胭脂。
胭脂啊,不是送小娘子的又是什麼。
他發了好大一通火,頭疼難忍時還將屋內擺設砸了個稀碎。
那人倚靠在門框上勾唇笑著:「王爺還真是……醋勁大的很呢。」
那時,他們尚未互通心意。
忽聞此言,他覺得受到了調笑,與那人大打出手。
後來……那人將他壓在院中的桃花樹下,在他耳邊輕聲道:「那是我見配方不錯,想要帶給我那個開胭脂鋪子的小徒弟的。」
男師父女徒弟,他曾經吃味了很久。
直到有一日那人帶來了一盒無色無味的胭脂,也不能說是胭脂,是抹在手上用來防止手部乾裂的手油。
那人說這是小徒弟專門給他做的,小徒弟說了,師母經常練武,冬日寒冷,擦了這手油後手就不會幹裂了。
他冷了臉,淡漠道:「誰是師母,我又不是女人。」
那人便笑:「所以,是女子就可以做她的師母了嗎?」
那一日,他們又打了一架。
後來他得了一些胭脂水粉的書籍,還托那人送了小徒弟,當是還禮。
「那書籍收到了嗎?」北辰艱澀開口。
「收到了。」青葙紅著眼眶,「小師父說,那是你討好我的。」
「討好你?」
「是啊,小師父說,以後你們兩個要一起生活,你怕我不喜歡你,所以要討好我,小師父還說要我尊你敬你,以後也要保護著你。」
北辰心緒大亂,連纏繞在周身的黑霧都開始焦躁起來。
鳳玄朝青葙使了個眼色。
青葙手指翻飛,指尖有綠意散出,那綠意如細紗慢慢將北辰裹了起來。
鳳玄趁北辰迷惘之際,盤腿坐下,周圍聲音瞬間凝滯,綠意之上繁花盛開,是枯木逢春。
席封也站了起來,掏出了另外一個玻璃瓶,咬破手指在那瑩白的珠子上畫了個符,然後將其打碎,天地仿佛一瞬間便被鳥語花香所充斥。
在這之中的人變得平靜祥和,過往一切皆如雲煙。
「小王爺,這是小師父教給我的,他說小王爺有頭疾,疼起來特別難受。」青葙的聲音響起,「可他卻沒有辦法根治你的頭疾,可我能行,因為我是一株青葙草,若是修煉這門功法會事半功倍,他給這門功法起名叫春意蔥蘢。」
「可惜,那些年,我自己也渾渾噩噩,不知身在何處,我現在記起來了。」青葙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可是有些晚了……」
那草木開始退散,鳳玄呵斥一聲:「青葙,凝神。」
青葙忙深吸一口氣,閉眼屏氣。
「哈,哈哈……」北辰突然開始放聲大笑,那笑聲帶著悲戚,帶著憤然,帶著怨懟,帶著仇恨,額頭上的符篆突然焚燒起來,化為煙塵。
花草樹木開始急劇枯萎,青葙和鳳玄的嘴角也都殷出血跡來。
席封身體晃了兩下,膝蓋一軟,單膝跪地。
雙方再次對峙起來。
鳳玄罵了一句髒話:「你到底想怎麼著呀?」
北辰面無表情:「我說過,我要這離境之地里的所有人給他陪葬。」
像是個局外人一樣的池然突然笑了:「便宜師父,你棋差一著呀。」
「池然……」席封倏然抬頭看著他。
池然站起身笑著來到席封身邊:「師兄,這次是真的要道別了。」
席封閉了閉眼,突然一把扯住池然將他拉進懷裡低頭吻了上去。
池然睜著眼睛看著他承受著他的吻。
一股血腥氣在兩人的唇齒間散開。
池然想,許是師兄受傷太重了吧,是呀,他的身體本來就已經不好了。
一吻罷,席封將池然推出去,溫和的揉了揉他的頭:「去吧。」
「師兄,你愛我嗎?」池然問。
「愛。」席封哽咽,「很愛。」
「我也愛你。」池然對他笑了笑,「足夠了,不是嗎?」
席封笑看著他:「是啊,足夠了。」
池然毅然轉身朝北辰走去:「便宜師父,青葙,好好照顧三個小崽子。」
「崽兒啊,小爹爹永遠愛你們。」
他是北辰的一抹靈識,是最至純至善的那一抹靈識,沒有了他,北辰又如何被淨化呢?
人終究還是要回到來處的。
池然一步一步,身影漸漸淡薄,直至透明,然後消失在遠處。
離境之地終於徹底解封,千里冰封徹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春意蔥蘢,繁花似錦。
席封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
第81章
池然幽幽醒來時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他是北辰的一抹靈識,靈識回歸是什麼樣子的,他從不知。
他以為會是消亡,徹底湮滅在北辰身上,但此時的他卻還帶有自己的感知,眼睛也能看到東西。
難不成自己沒死?
池然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腳。
有些不太靈活,手抬不起來,感覺有些沉重。
完了,自己難道是殘了?
「你,消停一些。」
池然大驚,自己竟然開口說話了,但不是他說的。
不,是他說的。
不是,不是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