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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一輛車攔住了她們,一個瞎了眼睛的獨眼男人邀請她們去咖啡廳喝一杯,談點事。
從此之後,周妙和陳九月那邊斷了聯繫,張姨最後去看了陳九月,她站起身彎腰鞠躬道:“陳先生,謝謝你一直對我們的幫助,但是這件事終歸該我們自己做,謝謝。”
“楚放知道我和你們的關係嗎?”男人笑著開口。
“楚先生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找過你,但我們並沒有明面上的聯繫。”
“我知道了,你走吧。”
婦女再次彎腰鞠躬,轉身離開。
事實上,楚放之所以能找到周妙她們這一群人也虧了張姨。
前些年他聯繫上陳九月,攛掇他們聯手報復鶴長亭他們,被陳九月拒絕了,他不死心多年來一直監視著陳九月的消息,然後順著陳九月關注到了張姨,又順著張姨查探鶴長亭的動作找到了周妙他們。
他不喜歡江星樂,想要幫他們。更想借著這群人做他手中的一把刀,斬向鶴長亭。只不過沒想到機會來得那樣快,其他兩個本想分開解決的陸辛和許攸也重新回到了H市,並且許攸盯上了江星樂。
殺江星樂的計謀不需要他想,那群人自己會想。楚放要做的就是揣摩鶴長亭的心,再順帶許攸、陸辛兩人,將這三枚棋子移動到必定的棋局上。
計劃很成功,不需要他手上沾血,他縱覽整盤棋局。
一箭三雕,用江星樂的死換鶴長亭和許攸的痛苦一生。
鶴長亭說不說真相,一生都會在痛苦中度過;許攸是不是兇手,她都免不了要承擔江星樂死亡的責任,家族會將她棄之如敝屣。
他贏了。
楚放穩坐釣魚台,從容地等待第二次審訊的到來,四天時間,他等得起。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許攸、鶴長亭、陸辛三人通力合作,在夜晚甩開監視的人,匯集在一起互通了消息。
鶴長亭說出了所有,但也攬下了幫凶的罪責。
許攸說出了所有,但她早已聯繫上了父親,並借著江淮和江瑋達成了約定。
再沒有想到的是,他所有自鳴得意的棋局,陳九月都站在他背後看得清清楚楚。
對方眼睜睜看著他落下最後一枚棋子。
在他得意的這些天裡,陳九月聯繫上了周妙她們,然後開始扭轉棋局。
對方像一隻巨人玩弄著地上的螞蟻,螞蟻在巨人的陰影下打轉卻看不到巨人,於是自以為比天更高比地更廣。當螞蟻終於意識到自己被玩弄了,卻什麼也做不了,看著頭頂的巨石慢慢悠悠地向它壓來。
這是凌遲。
想通了一切,楚放癱倒在地上,顫抖地取下右眼眼罩。他低著頭,無形的陰霾將他籠罩,叫人看不起他面上的情緒。
他的手撫摸著右眼上猙獰的傷口,似乎這時候都能感受到上面帶給他的剜心刺骨之痛。
“江淮,恨你的人不止我一個。”他聲音顫抖,卻透出十足的狠戾。
“我知道。”
楚放被家族放棄,這些年來也因為逐漸陰沉的性格而不受周圍人餓的待見,平凡平庸,和當年那個少年人相去甚遠。他沒那麼大能量。
策劃這一切的與其說是楚放,不如說是“楚放他們”,當年那些在陰嶺山上受過入骨之痛的人們。
當年陰嶺山上一群學生,死了很多人。
那個膽小的胖子叫鶴千尋、愛撒嬌大小姐脾氣的張雪嬌、大大咧咧的彭川、體育生的周城、兩個染著一頭黃毛的劉旭一和劉清。
他們死了,但承受著他們死亡的痛苦的人們還活著。
無論這些人從前有多不堪,帶給多少人痛苦,在愛著他們的人的眼裡,時間使他們逐漸完美無缺,痛苦也逐漸有了轉移的方向。
當年,為什麼死的不是其他人!為什麼他們沒有活下來等到救援!
——鶴長亭肯定很討厭鶴千尋這個私生子,他聯合著其他人殺死了他!
——憑什麼許攸和陳秋這些女孩子能活下來張雪嬌卻死了!
——周城是體育生,身體強健,怎麼會活不下來!江淮那個病弱身子都能活?
……
楚放哈哈大笑出聲,宛若瘋魔了一般,他抬起猩紅的眸子,道:“江淮,你知道我恨什麼嗎?我恨你們所有人!所有人!我恨陰嶺山的所有人!當年為什麼要上山!為什麼要讓他們亂跑!為什麼要救了我!為什麼讓我丟了一隻眼睛!為什麼要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嘿嘿嘿嘿,你知道那個剜掉我眼睛的小孩的結局嗎?我也弄瞎了他的一雙眼睛,然後他走在馬路上,被一輛車碾死了。我當時就坐著馬路對面看著,心裡好痛快。”
他用手撐著地起身,像是全身虛脫了一般,踉踉蹌蹌地走到江淮面前,伸出手,虛空握住他的脖子。
江淮依舊面色淡然地看著他,並不挪動半步。
“江淮,你去死吧!”他大吼,然後邁步向對面衝去。
“嘭!”
“撲通”
他被一腳踢中胸口,踹翻在地。
陳九月一臉擔憂地走到江淮對面,雙手握住他的肩膀,視線緊張地落在江淮臉上,問:“阿淮,你沒受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