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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裡?”
陰森狹窄的岩洞,他們站在碎石小道上,兩旁的水道臭氣衝天,石壁上乾枯的屍骨被一把鐵鏽般的劍死死釘住。熏人的臭味從四周撲面而來,她緊緊捂住口鼻。
剛剛她明明站在房間裡的啊……
“畫中玄機,是空間幻術,事實上你依舊在原地,只不過看到的是他人布置隱藏好的另一般景象。”阿淮為她作答。
他繼續往前走。
翹巧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她忍住噁心,指著牆上乾枯的屍骨,道:“他殺的?”
“不是。”阿淮搖頭。
穿過狹窄的岩洞,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祭壇呈現在她眼前。
抬頭望,祭壇頭頂通向天空,似乎無線高遠,又似乎咫尺之間。祭壇由圓形石壁包裹,石壁上刻著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線條。登上祭壇的階梯只有一條道路,旁邊就是由白骨堆成的小山。
祭壇上,立著一座巨大的石像。
那是樹妖的石像!
旁邊似乎站在一個人,又似乎站在許多人。
翹巧想仔細分辯那人的背影,但只看一眼就感覺自己腦中有無數聲音在響,頭痛欲裂。
“啊啊啊啊啊!”
“我帶她來這裡,可不是讓你殺了她。”
阿淮的聲音響起,翹巧猛地鬆了口氣趴倒在地。
“我不是說讓你別來這裡。”簡秋白的聲音從祭壇上傳來,空曠而幽遠,撞到石壁上形成回音。
“我想來見你”阿淮向前走。
那日拜堂成親以後,阿淮便沒再見過簡秋白了。
鼻尖的屍臭味讓他皺了皺眉,他看向路旁由屍骨壘起的小山,又將視線落到祭台上站著的身形單薄的人。
“拜堂之後不應該是洞房花燭夜嗎?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他問。
祭壇上的人沉默了。
“跟上”阿淮對翹巧說,然後繼續往前走。
路過白骨成堆的小山,他停頓住腳步,“這些人已經死了很久了,最久的一具屍骨死了百年之久。他殺不了他們。”
那這些天埋在你樹下的血淋淋的屍體又是從何而來?翹巧壓住心中的疑問,捂住嘴讓自己不問出聲,踉踉蹌蹌地站起身跟在阿淮身後。
“阿淮,別過來!你為什麼不聽話?”破除禁制、闖入畫中。
簡秋白此刻聲音有些慌亂和無奈。
他們踏上台階,翹巧依舊忍不住好奇地張望,祭壇之上,黑袍將男子高大的身軀包裹,數具白骨置於地上,似乎形成某種圖案和紋路。
怪異得很。
阿淮來到祭壇上,黑袍人後退。
直到他站在巨大的石像前,退無可退。
阿淮走到黑袍人身後,看了眼石像,伸手拉住黑色衣袍,“值得嗎?”
終於,黑袍男子緩慢轉身面對阿淮,黑袍落地,露出簡秋白的臉。
翹巧驚惶地睜大眼睛,捂住嘴努力使自己不發出尖叫。
簡秋白現在的模樣還能稱為人嗎?他和那些枯骨的區別在哪裡?多了一層爛皮嗎?
一張臉半邊腐爛發臭,另一邊乾枯可見白骨。一雙手沒有屬於人的血肉,只有硌人的骨節。
阿淮摸起來很不舒服。
“你……為什麼要來,我不想讓你看見我現在的模樣。”腐爛空洞的眼球轉動,看起來十分恐怖滲人。
“你為我付出這麼多,我不應該不知道,也不能裝作不知道。秋白,我不是傻子。”
“拜堂成婚,我們已經是夫妻。我應該來尋你。”縱使他沒有愛人的心,卻也知道一件事——此刻簡秋白的所有苦難,皆因他起。
“還有,我來幫她向你問一個真相。”
“阿淮……”簡秋白回望,滿心複雜情緒撞入對面波瀾不驚的眼瞳。上揚的嘴角又失落地彎下。
“你想知道什麼?”他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女子身上,冷淡疏離又充滿了死亡的威壓。
簡秋白七年前就不能算活著了。
十年遊歷探訪仙妖異事,前三年皆無所得。終於,轉折點來了。
他在陳國邊境的靈留山脈發現了一座隱居“仙門”,“仙門”主修靈體,弒殺好爭鬥,門中人人以天下共主自居。在簡秋白看來,都是一群瘋子在妄想而已。不過似乎正適合他。
他加入了仙門,正式接觸到修行之術。
最初,一切都正常,練劍、煉體、打坐、吐納……
簡秋白很有天賦,遠超他人。他的師傅不忍看見這麼一個天才種子被平庸的修行所耽誤,於是將他引薦給門主,教他正式踏入靈修之路。
所謂靈修,便是拋棄□□,專注於靈魂的修煉,以達到亘古留存的生命境地。
雖然道路和他預想的不一樣,但目的也算一致。
只不過,他還是高估了他們。
拋棄肉身,便要割肉分食,終身泡在血池內“靈修”?
這都是讓他成為口糧的說辭吧。
察覺不對,他準備離開,但對方早有準備。他們將他抓住,撕毀他臉上的□□,並叫出了他的真名。
“簡秋白,真是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