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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間,喬榕好像聽見人魚說了什麼,但又好像只是他的幻覺,在他即將按下槍的那一刻,研究員忽然高聲制止他。
「喬榕,別開槍——」
與研究員聲音重疊的是一道來自他身後的聲音,說是身後卻更像是從他腦中無端響起,密密麻麻,窸窸窣窣,帶著無盡的癲狂與讓人窒息的粘膩。
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開槍——
喬榕晃了下身,雷射槍無力脫落在地,他忽然撐住扶手一陣乾嘔,心靈精神上的聯想讓他無盡噁心作嘔,過了好一會,他才掀起眼帘看去事發中心。
研究員勉強踉蹌地扶起人魚,試圖讓人魚清醒,但一切動作都是徒勞。
人魚臉上的鱗片已經消失,只有那生長及地的金髮證明著先前發生的事。
「喬榕,你現在還好嗎?」人魚被安置在床上後研究員才有空關心喬榕。
喬榕的目光從人魚身上收回,撿起地上的雷射槍,緩緩搖了搖頭,視線從研究員那凌亂的領口滑過,裡面似乎有點點血漬,「今天發生的事需要記錄嗎?」
「不用。」研究員一口回絕,而後意識到語氣不對,他揉了揉眉心,緩了下說:「數據異常的事我獨自處理,人魚的事我會向上級匯報的,你先去醫務室做個檢查吧,今天的實驗暫停,後面有事我再聯繫你。」
喬榕點點頭,按住雷射槍往外走。
研究中心最不缺的就是攝像頭,今天發生的事即使喬榕不匯報,上面也很快能知道。
晚上,臥室一片漆黑,只余電視發著瑩瑩光亮,屬於新聞台的播報聲音不斷重複,沙發上坐著人,角落的攝像頭聞聲轉動,紅點閃躍片刻忽然熄滅。
喬榕夢見了白天發生的事,夢裡的他被那道聲音操控雷射器瞄準人魚,在研究員的痛哭聲中人魚迅速衰落走向死亡,接著他的視線變得昏暗,無數的聲音充斥在他耳邊,熟悉的窒息與無力感再次傳來,他眉眼因不安痛苦而緊皺,黑暗中,黑影攀上他的身體,用冰冷滑膩的質感試圖撫平他的害怕。
沙發上的人影緩緩轉動身體,那張面容熟悉而充滿怪異,像是技藝不精而拼湊而成的,黏液從皮膚裂口不斷滲出,祂試圖露出微笑,卻極為僵硬與生澀。
喬榕忽地睜眼醒來,起身往沙發處看去,窗簾隨風飄蕩,淡薄的月光下沙發上空無一人,電視早已關閉,顯示屏一片漆黑。
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赤腳踩在地上,將窗簾拉開才發現外面的窗戶沒有關嚴實,外邊的天空是黑沉的,遠處的建築卻還燈火通明。
在喬榕回身的瞬間,他感覺到有東西存在於他的背後,祂親昵地靠近他的肩膀,趴在他的身上,俯在他的耳邊,聲音古怪呢喃,逐漸變得清晰尖利,語調忽高忽低,帶著濃濃的欲望與執念。
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切,心臟已經跳動異常飛快,四肢僵硬無法動彈,他站立在原地,只能站定地聽著那怪物稱呼他為媽媽。
聲音從古怪奇異停頓生疏變得輕快自如,一聲接一聲,恐怖至極——
又是一個噩夢,喬榕痛苦從夢中醒來,喉嚨緊澀干疼,腰間被纏繞過後的痕跡愈發明顯,身上的齒痕一如既往地明顯密集。
但卻和之前不一樣的是,喬榕能感覺到那怪物對他的欲望越來越迫切,以及他終於記起那個怪物,一在他耳邊、不斷重複著——稱他為母親。
第9章 人外9
喬榕今天原本是要休假的,但人魚提前進入發情期讓整個B202研究小組忙碌起來,首當其衝的就是主要負責人顧安。
說來很不可思議,共同工作大半月了喬榕才知道研究員的名字,這還是他看見研究員簽字時知道的。
人魚的危險性是列入到A級別的,發情期中的人魚無論是在認知還是兇殘程度上都直逼S級別。
S級指數的上升代表著非正常生物的不可控與其混沌感染,其中原因暫時還未研究出來。
上次事故中除顧安外喬榕是第二接觸者,在一系列報告出來前他還被帶去了談話。
研究中心按以往數據估測人魚發情期至少會持續兩個月,在這兩個月中,負責B202實驗室的成員都得連軸轉。
他們對人魚發情期的數據還是收集不夠,對於人類能夠安撫發情期狂暴人魚的現象他們還是首次遇見。
經上下級會議共同商討,顧安從原先的B級權限調至為A級權限,同時安保係數也直線上升。
換句話來說,現在的顧安與人魚都是研究中心的重點保護對象。
研究中心的攝像頭原本就無處不在,現在B202實驗室里再度新增了兩處監控,以至於喬榕是能在外值守就在外值守。
在多方撮合下,顧安與人魚的關係發生了跳躍性極強的轉變。
他們似乎開始交心,當他們語言沒有阻礙時,連攝像頭的存在都可以忽略。
喬榕作為顧安的保鏢需要時不時進去確認他的安全。
門被敲了兩聲,喬榕推門進去,他腰身一直佩戴著雷射槍,一條墨藍色腰帶將他腰身展現得勁瘦有力,皮革靴踩在地上發出節奏感。
裡面的談話聲戛然而止,很顯然,喬榕的出現讓他們不約而同被打擾到。
喬榕注意到這裡的布局發生了變化,實驗區與辦公區混在一起,而在透明阻隔層前,研究員正倚在高腳凳上,面對著人魚臉上靦腆的笑容還未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