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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榕靠在欄杆上,右手很輕易地將手環解開去掉,他往下隨手一扔,眉眼帶著不耐煩。
在他打算拿起拖把離開時,有人率先拿住拖把。
那怪物靠近,姿勢語氣格外親昵,無數張揚的觸手與黑影將喬榕纏繞住,屬於強勢、占據最有利一方的怪物抱住喬榕,踮腳吻上心心念念的唇。
「喬槐不是怪物,喬槐是喬榕的雌性。」
因為孕育後代對母體傷害極大,所以喬榕可以是雄性,喬槐可以成為雌性。
「喬榕是媽媽,是喬槐的創世主。」
喬榕永遠都是喬槐的創世主。
今天是11月25日,西方聖誕節,喬榕在日記本上書寫道:比聖誕節更荒誕的是,顧安竟然認為怪物會有感情。他們會有嗎?我不這樣認為……
喬榕朝身邊看了眼,海怪坐在邊上看電視,兒童頻道讓祂看得津津有味。
……
顧安這次的態度十分堅定強硬,他不顧其他人的阻攔沖了進去。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藍色的血在地上凝聚,仿佛一條蜿蜒不斷的血河,顧安瞬間站不住腳跟頭暈目眩,他踉蹌推開中間橫隔的白布,最裡面的有著一張床,床上蓋著一塊很大的白布,起伏很不明顯,只有垂落下來些許黯淡金髮才能證明這裡面躺著的是耀金。
顫抖的手忽然使不上力氣,顧安沒了勇氣。
「B202實驗體陷入昏迷中,需要等麻醉藥藥效過去。」說話的是一位較年輕的女性,亞洲人面孔,怯怯說完便將門掩上。
人魚的面容很平靜,依舊昳麗非凡的面容,長睫緊閉著,金髮黯淡無光,往下是一條又一條縫合過的痕跡,新的舊的扭扭曲曲,魚尾處的折損被簡單包紮,但依舊可見突出的骨節。
顧安伸手去觸碰,手還未碰至人魚,人魚睜開了眼,那一瞬間顧安只覺被定在原地。
冰藍色的眸中沒了任何情緒波動,冰冷刺骨,如看一個陌生人。
「……耀金。」在這樣的目光下,顧安停在空中的手悄然收回,也就是這時,他才注意到人魚被禁錮在這張床上。
隨著人魚的醒來,祂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很快,那些扭曲醜陋的傷疤消失。
顧安呆呆看著,感覺人魚的金髮愈發灰沉。他甚至不用深思便知人魚每次實驗身上的傷口只多不少,一次一次的過度癒合,只會提前進入衰弱。
「對不起……」顧安無法面對耀金,他抬手捂住臉無助地蹲在床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這些日子,他只要一閉眼腦中就會浮現那天血流成河的景象,他對不起死去的人,也對不起耀金。
要是他多注意耀金的狀態,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人類靠在床邊,他的顫抖、身體的溫度、不斷掉下的眼淚……這些都很容易的被人魚感知到。
「顧工。」有人輕輕敲了敲門,是之前的那位女性。
「顧安。」
聲音重疊,顧安神情片刻恍惚,忍不住探身抱住人魚,溫熱的眼淚滴落在白色的床上,人類試圖去溫暖冰冷的人魚。
人魚偏了偏頭,深海冰冷無機制的眼眸中映出角落監控的倒影,人類柔軟的黑髮落在人魚的臉上,黑白分明。
時間到了,顧安眼眶通紅,依依不捨。
推開實驗室的門,面對幾人投來的目光,顧安無動於衷,終於有人受不住面帶歉意的說:「上級規定,我們也……」
顧安面無表情從他們身邊走過。
研究中心處處都有監控,顧安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一路走出實驗樓,他已經不需要去控制表情,垂在身側的手顫抖著,擁抱人魚時在耳邊響起兩個字時時刻刻迴響著。
顧安主動為這次的衝動買單,他不能次次都依靠別人,於是顧安再次得到停工三天的懲罰。
他坐車離開研究中心,回到自己的住處,一進屋便直奔書房。基地的人已經將海怪的各項記錄發來,顧安將資料全部列印出來後,銷毀電腦上的記錄,關閉通道。
隔天,他去醫院看望自己的助理。
海莉作為事發現場唯一倖存的人拜訪她的人需要都一一做好登記,顧安最初出於愧疚來過兩次,所以這次再來倒省去了許多沒必要的程序。
這是一間很開闊明亮的單人病房,隨顧安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名女性護工。
顧安將準備好的禮籃放在桌上,細微的聲音驚動了熟睡的助理,她在護工的幫助下撐起身,臉上揚起開心的笑容,語氣輕快地與顧安打招呼。
顧安走過去輕輕擁抱了她一下。
「你能來看我我真的太高興了,平常都沒人跟我說話,我快無聊死了。」作為一名外國研究者,海莉在國內呆的時間並不長,但她融入得很快。
「是嗎?那我以後經常來看你。」顧安溫和的笑笑,目光掃過她新長的紅色頭髮。
海莉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新長的頭髮短短的,她自己照過鏡子,十分滑稽。
「會長出來的。」顧安安慰道。
「頭髮是會長出來的,就是我的腿——沒事,我現在都已經習慣了!」海莉掩飾掉瞬間的落寞,臉上一直洋溢著樂觀的情緒。
「要不是喬榕衝進來救我,只怕顧工你現在都見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