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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長長的隊伍,從扶陽城門外緩緩行來,坐於最前馬上的男子一身紅衣,興許是衣服的緣故,將男子一如既往的平淡神色都增添了些溫柔。
他平靜地望著前方,朝那個方向行去。
身後跟著的是長長的聘禮,扶陽百姓的百歲老人感慨:「多年前曾見蘭芳公子帶著十里紅妝去娶那顧家的二小姐,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一次目睹這光景。」
十里紅妝,將扶陽城街染成一片艷紅,百姓們歡呼著簇擁著笑意不斷。
溫喬被她娘親搗鼓了半天的頭髮和妝容,才蓋上紅蓋頭。
說實話,她並不是很喜歡這個蓋頭,因為一遮住就什麽都看不見了,朦朦朧朧能看到面前有沒有人,但走路卻還是需要人牽著。
她在之若和她娘的攙扶下慢慢地走出了丞相府。
因為一直蓋著蓋頭,眼前始終是紅燦燦一片,但是耳邊卻是許多人的笑聲和說話聲,以及那鑼鼓喧天的聲音。
突然自己的手被交替到了另一隻手上,她認得出那是孟珩的手,很大很讓人安心。
面前是他大概的身影,卻看不清表情,溫喬很想把蓋頭拿下來,卻還是忍住了這樣做的衝動。
她往前走了幾步,聽他輕輕叫她:「喬喬。」
聲音溫柔而纏綿,是她從沒聽過的語氣。
隔著一層紅紗,即使看不見,她還是能感覺得到,他在笑。
明明只是走個形式而已,她都是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了,什麽親密熱情的婚禮沒見過,什麽煽情的言語沒聽過,早不是那麽容易感動的人了。
但是此刻,她卻有點鼻酸,男人牽著她的手,溫暖的讓人想哭。
坐上花轎,耳邊仍舊是不斷的鑼鼓聲,還有人們的歡鬧聲。
她將蓋頭拉起來,悄悄把帘子開了個小縫往外看。
扶陽城的桃花樹是開的極盛,像是特意在為今日的大婚所祝賀,花瓣隨著微風飄著,一瓣落進轎子裡,停於她的手上。
溫喬忽的就笑了,她又想起了那一日在西廂橋邊,孟珩看著垂落的柳樹淡淡地說了一句:
「成婚那日,桃花該是開了,花落滿城,你應該很喜歡。」
*
將軍府。
行大禮過後,溫喬就被之若扶進了房間,之若著丫頭也是,之前溫喬問過她幾次給她許個好人家,她卻都不願意,說什麽都要跟著她嫁到將軍府。
還說要一輩子伺候她,真是個單純的丫頭。
房中燭光明亮,溫喬悶了許久這時才得以將蓋頭提了起來,之若一看她這麽做大驚失色:「小姐,你怎麽可以自己摘下來,這是不吉利的,快蓋上。」
溫喬卻沒理會她的大驚小怪,逕自走到桌旁坐下吃起了桌上的水果,還悠哉悠哉地說:「沒事,一會兒孟珩來了我再戴上就好了。」
之若張張嘴想說什麽,可是她也曉得自家小姐從來都是不按常理走,也就作罷。
扶陽成婚的禮節還是那麽墨守成規,孟珩在大廳里接應客人,而她一個人十分無聊地在房裡待著。
她吃完了一盤水果問:「之若,現在什麽時辰。」
之若往窗外看了看道:「約莫是酉時了。」
溫喬把腦袋靠在床邊的紅木上,十分疲憊,她就不懂了結個婚非要往腦袋上插那麽多簪子步搖是為什麽!
她娘還對她說這是她特地找人打造的,蘊含著福氣,可萬萬不能自己取下來。
於是她就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一顆頭快比身體重了,脖子酸得很,於是只好隨便靠著。
之若見她如此懶散,不免皺眉苦著個臉:「小姐,你可別弄亂了髮髻啊,這可是今早夫人特地給你梳的。」
溫喬朝她隨意揮揮手,她簡直是等的都快睡著了。
就在她已經快迷迷糊糊要進入夢鄉的時候,突然被人猛地搖醒,之若在她面前一臉焦急的表情,見她睜開眼睛才終於舒了口氣,連忙道:「將軍來了,小姐你快把蓋頭蓋上。」
溫喬聽後望了眼窗外,的確天已黑了,也不知她剛才打盹打了多久,眨眨眼睛左右看看這才找到被丟在床邊的那張紅紗。
等到蓋上後,她便聽見之若離得有些遠的聲音:「見過將軍。」
「你下去吧。」
「是。」
然後便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很平穩,直到她往下看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銀線織錦的墨鞋。
突然一瞬間,她沒由來的緊張。
明明剛才都十分悠閒的,也有了心理準備,怎麽在這一刻,僅僅是孟珩站在她面前,還隔著一層紅紗,她都能心跳劇烈。
面前的人不急不緩,伸出一隻手扶起她的下巴,手指末梢有些冰涼,一觸到她的皮膚有種電流竄入的錯覺。
溫喬很想開口說些什麽,可是面前的人沒說話她也不知道說什麽。
喉嚨動了動,她覺得口乾舌燥。
要是做這個動作的不是孟珩,溫喬一定會覺得這人在耍流氓,她突然慶幸自己帶了蓋頭,不然自己的臉暴露於他的視線之下,一定更加窘迫。
正這麽想時,臉上的遮擋物卻一下被人奪了去,孟珩一手持著玉如意撩開她的蓋頭,溫喬一抬頭就能看到男人臉上那促狹的笑意。
她下意識就低下了頭,臉上火燒火燎。
孟珩也不急,帶著哄騙意味,輕聲叫她:「喬喬,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