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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如此都說不動,朱厚熜火氣又上來了,「好,既然你們管不了,那朕現在就寫文書到內閣,朕自己決定!」
「如陛下執意如此,那內閣也可扣而不發。」楊廷和語氣淡淡,按照大明規定,內閣首輔要是覺得皇帝的旨意不對,可以執行「封駁」權,也就是說現在沒有他楊廷和的同意,朱厚熜的話甚至出不了紫禁城!
少年氣得渾身發抖,然而在他爆發之前,對面老者又給了他一悶棍。
楊廷和起身,舉止有禮語氣卻極為強硬,「要事陛下當真定要如此,那老臣也只好請求致仕了。」
此言猶如一盆冷水,將朱厚熜澆得狼狽不堪。
事實上,楊廷和之所以能如此狂妄,也正是因為這最重要的一點——如今大明離不開他。
內閣四老,梁儲幾乎是混吃等死的狀態,剩下兩個能力一般。嘉靖十五歲,剛登基幾天,倘若楊廷和現在撂挑子不干,整個國家瞬間停擺,到時候會有什麼後果,可就不是人能控制的了。
朱厚熜死死盯著對方,胸口上下起伏,許久,從牙縫中擠出話語,「既然太傅這麼說,那此事暫停擱置吧。」
楊廷和從頭到尾連眉頭都未曾皺過一下,幾句話便將天子逼退,之後迤迤然離開,盡顯權臣本色。
而吃了敗仗的朱厚熜活像一隻被閹了的小公雞,當冼如星見到他時,甚至沒辦法將其於前兩天還意氣風發的少年聯繫在一起。
對方刻意以一個十分奇怪的角度別過頭,冼如星細心,注意到他眼眶周圍紅紅的,知道是剛哭過,不過十分有眼色地假裝沒看見,心裡其實有些不是滋味。
好嘛,一幫老傢伙把小孩兒給整哭了,理由竟然是不讓人家認自己爸媽。冼如星是不懂這有什麼好據理力爭的,但總歸是覺得有些太欺負人了。
她這陣子忙著弄香水掙錢,因為知道歷史上嘉靖皇帝最後大獲全勝所以也沒怎麼摻和,現在方才知道,原來鬥爭的過程竟然這麼艱苦。
沉默著與少年吃完晚飯,遲疑片刻,還是開口問道:「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能拖多久是多久吧。」朱厚熜陰沉著一張臉,「那幫老不死的老頑固,滿口祖制祖制,我遲早要狠狠教訓他們!」
哎……冼如星再次嘆了口氣,之前跟他說的他是半點沒往心裡去。
朱厚熜見她這樣,不禁問道:「怎麼了?你該不會勸我以德報怨吧。」
搖搖頭,冼如星突然反問道:「既然給興獻王上尊號茲事體大,朝臣們又不肯讓步,那麼陛下認為,您與他們相對,有何優勢。」
朱厚熜一時語塞,他好像啥也沒有,但又不願意認輸,憋了半天,憤憤道:「我年輕!」
大不了熬死他們一群老鱉孫!
「行,那你熬著吧。」冼如星被他逗笑了,旋即不再開口。
朱厚熜坐在龍椅上生悶氣,半晌,還是忍不住道:「好吧,那你說,我有什麼?」
「陛下剛才不是自己都說了,」冼如星放在筷子,微笑道:「祖制啊,這不就您最大的依仗。」
事實上,在古代「君為臣綱」的體系下,皇帝本身就占據天然的優勢,君臣相鬥,臣子很難徹底壓倒。
「那可是您的祖宗,他們扯祖制,您也把祖制搬出來好了。」冼如星循循善誘,「至於缺少人手,那更好說了,眼下京城裡可就有一百多貢生等著為您效力呢。」
朱厚熜微愣,旋即兩眼放光,是了,還有他們!
說起這批貢生也是多災多難,原本是正德十五年於京中參加會試考中的,結果當時的皇帝還在南直隸胡鬧,於是他們只能繼續等,這一等就是兩年,期間連天子都換了殿試還沒考。好在朱厚熜還算有正事兒,前兩天讓禮部舉行了殿試,如今名次已經出來了,過些日子就要張貼。
「天子第一屆新科進士,陛下可以藉口舉行鹿鳴宴,到時候貧道也過去……」
「你不是不愛這些宴席嗎?」朱厚熜挑眉,「之前請你去都一直推辭。」
「陛下,」冼如星無奈地表示,「就算新科進士急著表現,但終歸有不少人估計得罪朝臣。真能為陛下所用者,必然是那家境貧寒,鬱郁不得志而且著急出人頭地之輩,甚至不顧周圍人眼光。」
「貧道蒙陛下厚愛,如今在朝野也算有些名氣,額……大多是些污名。」冼如星聳肩,想到那些人怎麼在背後編排自己又有點想笑了。不得不說,古代文人的想像力真的是無窮無盡的,什麼江湖騙子山精野怪都是小意思,冼如星甚至聽過自己是興獻王借屍還魂重返人間的傳聞。
莫名其妙成了朱厚熜「野爹」後,她已經能將一切淡然處之了。
晃了晃腦袋,繼續道:「所以,能頂住世俗眼光接近貧道者,就是陛下您需要的人!」
25. 第25章 國士
常言道:「壯志未酬三尺劍,故鄉空隔萬重山。」
張璁有時候會想,自己這一路走來,到底算不算實現了志向。
他也是年少成名,二十三歲中了舉人,在大明絕對稱得上是前途無量。
青年的他志得意滿,帶著妻子來到京城,想要大展拳腳,然而接下來的三次會試都落榜了。
不過此時也才三十歲,剛至而立,尚且年富力強,很快在家人的鼓勵下重振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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