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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坐擁整個大明,上天將這千萬人交於您,您就是這些人的君父,為君為父者,就不能只著眼於方寸之間。您的敵人不在這朝堂之上,而是千里之外,在群山里,在草原中,在海的另一端,萬不可因為一時之利影響全局啊。」冼如星正色道。
事實上,對於正德皇帝調邊軍充當自己的親兵,歷史上一直都有爭議。支持者認為他心思敏捷,在嬉笑怒罵間重新掌握了皇權,乃實打實的鷹派皇帝。反對者則認為此舉開啟了調邊兵入京的先河,自打這以後邊兵多次被徵調,邊疆守備漸空,最後也成為了明朝滅亡的原因之一。
冼如星不想去評價孰是孰非,但她知道歷史上的嘉靖一生都在與朝臣的鬥爭中度過,雙方互不信任,互相防備,使得在大明最應該奮起的時候沉淪在權力的爭奪中,最後被西方徹底甩開。
所以此時趁著一切都還來得及,她必須要努力糾正少年的觀念,就差直接告訴他,你還要當幾十年皇帝,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好在在她的努力之下,朱厚熜也漸漸反應過來自己日子還長,早在安陸他就經常聽到江彬等人的所作所為,對他們也非常不齒,只惋惜了一會兒便重新投入到正事之中。
冼如星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開口道:「陸松那邊不能就這麼放著,他是潛邸老人,功勞又大,如此對待未免為外人議論,京營那邊,剛好要安插人手……」
「他那副傻樣兒,能幹明白什麼?」厭蠢達人朱厚熜嫌棄地皺眉。
冼如星搖頭,「就是因為他不聰明,而滿朝文武都知道他不聰明,才會默認他進去。」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垃圾都是錯放的資源!
36. 第36章 四夷館
正西坊,王皮胡同。
此處靠近皇城,往前走沒多遠便是正陽門,所以雖然名字不好聽,但住在這裡的也都是些達官貴人。
谷大用倚靠在床邊,身上裹著小襖,襖子下繫著兩條帽帶,此種打扮有個花名,叫「一把蓮」,往往是司禮監大宦官才這麼穿。他們時常服侍在皇帝身邊,夜間御前有事,如此可迅速穿戴好衣冠,立刻陪伴聖駕。
谷大用入宮三十幾年,頗得聖眷,早就習慣了這般,所以即使是在私宅中,也維持原樣。
不過嘛,宮裡那位是用不著自己了就是。伸了個懶腰,谷大用緩緩坐直。
侄子見他起了,連忙殷勤地湊過去伺候。
「滾一邊兒去,老子又沒真病!」谷大用用力將人推開,眉宇間散不去的陰鷙。
知他心情不好,侄子又沒辦法放任不管,只能小聲安慰道:「叔叔,那陸松不過是個痴傻輕狂人,現在靠著萬歲吃了他家口奶混到左都督僉事,在營里您老人家隨便揮揮手就能糊弄過去,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懂個屁!」谷大用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就在三日前,嘉靖突然提拔錦衣衛副千戶陸松進五軍都督府當僉事,不僅給了從三品官位讓他坐鎮京營,還同意他繼續在錦衣衛那邊掛著職。如此這位陸大人一下子從邊緣人物變得炙手可熱,京中人人都恨不得與其攀上關係。
而這其中,唯有谷大用悶悶不樂。無他,自打錢寧江彬伏誅.張永隱退後,京營里能說上話的便只有谷大用。別看他是個閹人,但在正德的支持下,也是領過兵的,甚至說現在京營的組建有他很大一部分功勞。
而陸松空降,明擺著就是從他口中奪食!
谷大用不甘心,他捨不得自己這些年的經營,所以當時張永邀其一道隱退,他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拒絕了。
他還想再賭一把!
太監完全就是皇權的延續,眼看皇帝與朝臣勢如水火,嘉靖不敢用他們,自然是要如正德一樣重用宦官。和人品道德皆不錯的張永不同,谷大用得勢後沒少為非作歹,政敵多得數不清,只要一致仕,即使當時無事,過上一段時間也會被不斷參本。
所以,他不能退,他死也要死在任上!
為了讓皇帝繼續重用自己,京營是他最後的底牌,然而陸松一個痴人,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爬到自己頭上,谷大用怎能甘心。
「都是那個賤人!」谷大用雙目赤紅,狠狠地將帽子摔到地上,然後憤怒地上去踩了幾腳,假裝是在踩奉先殿裡的冼如星。
「之前要不是她勸,張永就不會走,張永不走老子還能在背後藏一段時間!現在又是她!她與皇上說完話後,陸松就進京營了!她就是誠心跟老子過不去!!」
谷大用本身就瞧不起女的,雖然他是個不完整的男人,但在其心中,自己比養在後院裡的女人強百倍,可冼如星的出現卻顛覆了他的認知。想到自己還要對著個娘們兒卑躬屈膝,谷大用就覺得一陣屈辱。
侄子看著裝若癲狂的叔父,不敢出聲,等他發泄完畢,方才小聲道:「陛下現在整日都要見那女道士,正是得意的時候,叔父不如等她失了勢再動手……」
話沒說完,就被谷大用一腳踹翻在地,「還等?再等我他娘的都要被收拾了!滾!沒用的東西,什麼忙也幫不上!」
好不容易得令,侄子哎呦兩聲便從地上爬起,然後迅速向外走去,結果才剛推開門又被叫住。
「等等,」谷大用撿起官帽,陰狠道:「去通知司禮監那邊,說我想要求見張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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