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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我們早已商討出了讓你脫身的好辦法。」趙益清儘量把自己的表情放輕鬆,也隨著流光一樣在臉上掛起了笑容,甚至還拿起來筷子夾菜,一副事情已經辦妥的樣子。
只是他拿筷子的手早就抖的不像樣子,臉上的笑容也僵硬的可怕。
「你們的辦法不過是跳出來說並沒有奸細,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你們為了能拿到兵權去收六州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只不過演砸了而已。」
趙益清又說不出來話了,這確實是他們想的辦法。
流光接著道:「這樣我雖可脫身,但是你與將軍,老餮堂跟趙記茶樓都將淪為笑柄,南街本來好不容易有了變化,可我若以這種理由出去了,那南街只會還是南街,還是個任人嬉笑怒罵的南街,再想變化難上加難。並且將軍會變成只想奪權的惡人,好不容易有的收六州的苗頭,都會變成一紙空談。救我,實在得不償失。」
流光說的都對,可趙益
清不甘,他不想流光放棄她自己,只是流光再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只見她起身行禮道:「趙公子回吧,流光今日不見客了。」
趙益清忽的眼眶就紅了,他愣愣的坐在那裡,自己一個人喃喃道:「凌遲處死,千刀萬剮那該多疼啊……」
流光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先是一愣,再是一笑,道:「放心,我也怕疼,早就與姜夫子說好了條件,而且也有陳大人護我,沒有千刀萬剮,只有一杯鴆酒而已。」
隻身赴死,流光說的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對了。」突的流光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是一笑,朝著趙益清福了福身子道:「流光死後,記得為流光正名不是奸細,用流光之名做最後一件事,徹底攪亂京城的一池春水。」
流光所說的是如今收六州之事的言論問題,現在是主張不收六州者居多,而在之前則是收六州的言論較盛。
趙益清已經可以想到在為流光正名之後整個言論會亂成什麼樣子,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轉,任誰都會覺得其中有貓膩,不敢再妄下斷言。
這樣從此之後收六州的輿論再也無法被有心人去操控,這是流光死後必然能夠促成的事情。
可趙益清並不想想要這樣,只是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再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所操控著,推著事情到了誰都不想看到的地步。
話已至此,再多說無益,流光請著趙益清離去。
趙益清起身站都站不穩,他雙眼通紅,緊緊的抓著過來攙扶他的流光的手不願意放開,朋友的死亡,哪裡是說說就放得下的事。
然而流光卻推開了他的手,把趙益清推出了牢房外,自己鎖上了牢門,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趙益清在牢房門外顫抖著嘴唇,什麼都沒說出來,最終只是輕輕的喊了句「流光……」
流光終是不忍心,回頭看了他一眼。
趙益清以為流光會對他說些什麼,哪怕是一句害怕,一句不想死,一句想活著,趙益清也會想方設法,甚至拿出他最大的籌碼把她交換出來。
然而流光只是道了句「小心皇帝。」
這是一句忠告,只是此時的趙益清無論如何都聽不進去。
流光此時此刻還在為了他們收六州的事情所著想,他趙益清何德何能令一個弱女子如此為他,他明明什麼都沒做,甚至就是他把她帶到了一條不歸路上面。
如果沒有他那流光就不是流光,只會是那個白面細眉毛紅臉蛋黑眼睛的鴇母,也不會被就捲入這諸多事端。
說到底,是他害了她。
趙益清魂不守舍的走出了牢房,穆棣正站在門口等著他。
趙益清看著穆棣輕輕一笑,眼淚也隨著笑容落了下來,多了幾分悽愴。
然後,他兩眼一閉,直挺挺的暈倒在地。
第99章
流光的行刑日期定的很近,就在三日後,仿佛是有人催著趕著生怕再多生事端一般。
而且為了警示眾人,行刑地點定在了人流量最大地方,東西南北四街交匯之處——鍾庭。
三日後,鍾庭行刑,以儆效尤。
行刑那天,趙益清並沒有去,同樣的黃懷鑒也沒有去,已經從牢房中出來的季茂成也沒有去,仿佛他們就像是不認識流光一樣,對這件事情漠不關心。
然而,流光之名響徹京城,他們三個就算不去,鍾庭也早已人滿為患。
流光依舊是趙益清見她那日的一身素白,未施粉黛,頭髮用一根素釵固定著,但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住她灼人的美貌。
可是卻無人欣賞,行刑台下的人口中滿是指責的話,甚至有人專門帶了臭雞蛋跟爛菜葉子過去,砸向這個通敵叛國的奸細。
整個刑場嘈雜聲、謾罵聲、議論聲不絕於耳,鬧哄哄的一片,令人感不到一絲真切。
流光跪於行刑台上,並沒有帶上鐐銬,她的面前甚至擺著一盤菜,一壺酒,看起來待遇高極了,這也引發了民眾的不滿,於是謾罵聲更加大了。
可流光知道,這珍饈里放的是砒霜,美酒里下的是鴆毒。
流光舉起了酒杯,放到了唇邊。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她害怕。
可她不能說,誰都不能說。
流光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她知道的。
此時此刻她所能想起來的不是秦風樓,也不是花魁台,更不是這京城浮華大玄山水,而是那個曾經說要娶她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