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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贏舟並沒有糾結太久,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想做。
他轉身,朝著那棟金屬的實驗室走去。
這具身體的權限很高,贏舟刷卡,打開了實驗室大門。
他取下頭套,如果有鏡子,那贏舟就會看見,這具身體正處於一個「植物人」的狀態。皮膚表面長滿了白色的根須。有點丑。
贏舟來到了太歲跟前。他們好像見過很多次,又似乎是第一次見面。
太歲坐在椅子上,下半身已經完全樹化。疼痛停止了,可他還是沒能從噩夢中醒來。眉頭緊蹙,汗水打濕了額發。
贏舟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小刀,蹲在他身側,開始分離軀體和樹幹。
贏舟想,他也當過樹繭子,沒道理自己可以在謝東壁的幫助下分離出來,太歲就不行。
一層層的木質結構被削下,木屑掉落一地。
贏舟削的很認真,更讓他驚喜的是,他竟然真的在這些木頭底下,發現了還算完好的雙腿。
他欣喜若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倍受鼓舞。
然而,一隻手卻在此時壓住了他的手腕。
贏舟抬頭,猝不及防地撞上太歲血紅的眼眸。
他每天都會從鏡子裡看見這張臉。
然而他們似乎不太一樣。
贏舟有一種錯覺,這雙深紅的眼睛正透過那張蒼老、恐怖的臉,凝視著他本人。
終於,太歲說話了:「你知道嗎,上一個這麼幹的人是裴天因。」
贏舟張開嘴,想說什麼,然而這具身體馬上就要徹底植物化,他的聲帶根本動不了。植物的根須在他的喉管里瘋長。
贏舟能感覺到,自己的視力正在消失,他不確定太歲是否微笑了一下。
太歲低頭,抬起贏舟的下巴,吻住了他快要完全木質化的唇。
太歲輕聲道:「醒來。」
下一秒,面前這具身體徹底淪為植物,失去所有生機。
但太歲清楚,贏舟已經從他這層夢裡甦醒。
嚇的。
「似乎有點刺激過頭了……?」他目光渙散,語氣難得有些心虛。
片刻後,太歲抬頭,望向幾步之外觸不可及的天空,喃喃:「早知道活著這麼累,當初就不殺靳白羽了。」
第195章
195
贏舟站在原地,身體僵硬,眼神里還殘留著驚訝。
隔了會,他默默抬起手,用手背擦著自己的唇。
倒也不是反感……
但著實讓人意外。有一種做夢嚇醒的錯覺,甚至連驚醒時那種後腦勺涼颼颼的感覺都很像。
贏舟一直把太歲視為「自我」。
現在,太歲的行為和他的認知有些矛盾,這讓他會忍不住把對方當成「他者」看待。
不過目前顯然不是想這麼多的時候。
贏舟眯著眼,借著微光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沒有窗戶,房間裡的光線很暗,桌子和牆上都掛著一些培養皿,裡面種著花、草、小魚,以及小個頭的詭異生物。
這些培養皿都掛著燈條,如今成了房間裡唯一的光源。
贏舟正站在一排排書架中。書架是鐵質的,裡面擺著一層層的紙質檔案。四周都有鐵質的立櫃,有些抽屜是敞開的,裡面裝著一些藥品和辦公文具。地上有很多水,也不知道是哪裡漏了,一直淹沒到他的腳踝處。
牆角處能看見黃色的銅鏽,牆上還貼著工作安排、實驗清單。
然後就是幾張依次擺好的大桌子。亂七八糟的,文件在桌面鋪開,用的還tm是五國語言。
這是辦公室?
整個房間的布置都是為了實用服務,留給人的地方很少。
贏舟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虛弱與疼痛。
他捂住了腹部,震驚的發現竟然有一條豎著的刀傷,也不知道被開瓢多久了,傷口處的血跡發黑,乾涸。
贏舟用手摸了摸,疼得倒抽一口涼氣。從橫切面看,這應該是極其鋒利的切割傷。刀傷的起點在喉管,終點在腹部。感覺再多割一點,這具身體就能被人豎著切成兩半。
「……總不該是在剖腹產吧?」贏舟默默想著。
幽默可以化解壓力。
他忍著疼痛,朝自己的肝臟位置摸去。
這是想檢查體內有沒有出血點。內臟如果壞掉,比體表受傷麻煩許多。
當然,他現在沒持續性出血,內臟應該沒事。而且,被切成這樣還能動,多半也不是正常人。
贏舟在自己肚子裡摸到了一團交錯的小樹叉。內臟也有,但萎縮得相當厲害,像是曬乾的肉條。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沒穿衣服。涼颼颼的。
不遠處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大概是什麼走廊轉角的位置,混合著稀稀拉拉的水聲。
贏舟心頭一凜,抄起一把美工刀,握在手中。
他環顧四周,選擇了躲在書櫃後,這是唯一的遮擋物。雖然也擋不了什麼,但起碼不會第一時間被發現。
贏舟眉頭蹙起。
儘管信息不多,但贏舟掃了眼文件上的字,能大概猜到是什麼狀況:這裡是他之前一直沒找到的研究所,而他現在的身份,是出逃的實驗品。
贏舟的戰鬥本能還在,但這具身體顯然沒辦法進行高強度的戰鬥。
他是很耐痛的,疼痛是贏舟熟悉的東西,並不會影響行動,可這也改變不了一件事——這具身體很孱弱,也沒有進化源,目前狀態比普通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