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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問心表情一愣:「我不是這個意思……赫英中學獎學金不是挺高嗎?」
贏舟把打濕的帕子蒙在自己的臉上,久久沒有拿下來:「你覺得這種事我會想不到嗎?」
他的聲音很平靜,身體卻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怒氣幾乎凝聚成實體,卡在贏舟的嗓子眼。
當初簽協議,留的是許文玲的銀行卡。因為贏舟還沒身份證,辦不了銀行卡。
辦身份證需要戶口本,戶口本又在李洋那。
直到有高考報名這個正規的理由,贏舟才有了屬於自己的身份證。他趁著一個午休時間,走出學校,去門口的銀行辦了人生中第一張銀行卡,又拜託班主任老師,找學校財務科的領導改了合同與卡號。
班主任的確對他很好,這些都是瞞著許文玲進行的。
可惜從高考報名到高考,中間只有一個學期的獎學金能拿。
元問心的表情幾經變化,最後移開眼神,有些難堪地低下了頭:「抱歉。」
他垂落在身側的手悄然握成拳。
異能局給出的資料並沒有細緻到這種程度。
也只有這種時候,元問心才意識到,他面對的不是故事、紙質文件、茶餘飯後的談資,不是什麼無法戰勝的怪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的身體會受傷,有脾氣,還有一個會痛苦的靈魂。
贏舟等到情緒平靜後,才鬆開捂住自己臉的毛巾,把它重新掛在了架子上。
「沒關係。醫院的事謝謝你。」
根據贏舟的了解,繼父去買煙的時候,通常會順路去旁邊的麻將館裡打牌。
不是正經的社區麻將館,而是一個類似地下賭場的地方。入口用捲簾門半掩著。旁邊開著一家門口亮著粉紅燈的髮廊,門紗也是粉紅色。穿著超短褲的女郎會站在門口沖人笑。在遇到倉皇逃竄的青澀少年時,笑容會變得格外放肆。
時常有賭狗在贏到錢後,來這裡挑一位髮廊小姐洗頭。出手闊綽。
要不是販毒50g就能挨槍子,這裡肯定會發生更離譜的故事。
繼父什麼時候回來,就看當天的手氣如何。
今天,李洋的手氣顯然不太好。贏舟沒等太久,下午四點,繼父就穿著拖鞋,罵罵咧咧地回家了。
走之前,李洋特地問過贏舟去哪兒了。許文玲含糊了一聲,回答的是去學校上課。
因此,當看見贏舟在家時,李洋明顯愣了一下。
「你怎麼沒去上課?」
今天是工作日,他還沒反應過來贏舟為什麼沒去學校。
在贏舟的視角里,就是一隻粉白的胖豬,站在門口哼哼唧唧了一聲。
繼父是見識過影子的,贏舟沒跟他客氣,黑影蔓延著,像一條海蛇,精準地從地上蹦起,纏住李洋的腳踝。
影子毫不客氣地把李洋拖了過來,伴隨著殺豬似的慘叫。
鄰居們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麼402傳來的慘叫聲如此與眾不同,但礙於李洋在這裡多年的深耕,依舊沒人站出來管閒事。
人豬表情充滿驚恐:「哼哼唧——!哼唧!」
贏舟抬起腳,踩住了他的頭,狠狠摁在地上,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只有一股寒氣:「我不是說過,別在家裡發出聲音嗎?」
人豬的臉貼著冰冷的瓷磚,這股超自然的力量讓他感覺到茫然和驚恐。
磚縫裡還有之前殘留的血跡,積年累月,洗不乾淨。不知道是誰的,但肯定不會是他的。
但之後就不一定了。
李洋在這一刻瑟瑟發抖。
贏舟轉頭,詢問:「他都說了什麼?」
元問心頗為意外:「你聽不見?」
贏舟:「聽不見,遠一些能,湊近了全是豬叫。」
元問心:「他說你怎麼沒去上學,還領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家裡。
「然後你把他拖過來,他說自己要報警。」
「報警?」贏舟語音的尾調微微揚起,語氣裡帶著天真的殘忍,「你不是要把我送精神病院嗎?怎麼還報警。」
地上,一條條黑線緩緩從那團巨大的陰影中冒了出來,緊緊纏繞住了李洋的身體。
贏舟無比清晰地感覺到,只需要他一念,這個困擾他十幾年的噩夢,就會被細線分割成一塊塊豬肉,永遠消失在他的面前。
李洋眼神里的驚恐愈發明顯。他想大吼,想喊救命,然而一團黑影塞滿了他的口腔。
「你以為我為什麼不殺你,是我不能嗎?」贏舟的鞋底碾著李洋肥大的豬臉,眉宇間閃過一絲戾氣,「是因為現在秩序還沒崩潰,感謝法律保護了你這個畜生。為你這樣的垃圾賠上我的後半生,不值得。但記住,遲早有天,我會殺了你。」
贏舟彎下腰,抓住了繼父的頭髮,把他的頭拎起,瞳孔呈現出明顯的粉色。
他的眼眶也泛著微微的紅,這讓贏舟看上去像是剛哭過一樣。
他低聲道:「你睡覺要小心,走夜路要小心,開車也要小心。高考結束後,我會去外地讀書,但我的影子會陪著你。我給你機會,因為你是我媽媽選擇的丈夫。我不管你心裡怎麼想,表面上記得扮演好一個好丈夫的角色,別讓她這麼多年受的傷和累白費。更別逼我發火,好嗎?」
有時候,活在驚懼與陰影中,會比死亡更痛苦。但李洋顯然沒有去死的勇氣。
「滾吧。」他鬆開了抓住繼父頭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