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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席座無虛席。
荷官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太歲。
那是很美的人。
他是28歲的贏舟,有著和贏舟一模一樣的臉,但絕對不會有人把他們認錯。
太歲就像是碎過一次的瓷器。他的眼神永遠空洞又疏離。
而贏舟是剛從火里取出來的瓷胚,還沒有粗魯的工匠在上面肆意的劃出痕跡。
然後他發現,美貌也是會令人窒息的。
在場的很多人,都和他一樣,忘記了呼吸。
這樣的美麗,和單純的長相無關,純粹是一種氣場。
或許是什麼自帶的詭域。
荷官心想。
前四輪遊戲,荷官都贏得極其順利。順利的讓他覺得像是在夢裡。
太歲的牌技很一般,平平無奇。
但幾輪比賽下來,卻比高手博弈更讓荷官興奮。
尤其是想到自己馬上就能擁有太歲。他的靈魂都高興地顫慄。
這是獨一無二的美麗。在這份美麗面前,巨額的財富不過是廢紙。
千年後不會有人記得這裡有家賭場,當年誰是首富;但永遠會有人傳唱太歲的名字,和那些神秘又迷人的故事一起。
太歲看了眼手裡的牌。
很奇怪,他明明馬上就要輸掉最後一場比賽,但神色依然沒什麼變化。
「我本來覺得,死亡的方式無所謂,只要能死就行。」太歲開口,「但一想到,人們會在檔案里記載,說你是那個把我殺死的人。我的名字和你這種只會出千的賭狗的名字會永遠綁在一起,難免有些反胃。」
四輪遊戲下來,太歲並非一無所獲。
他已經記下了撲克牌背面的所有花紋,以及花紋上那些細微的差別。
太歲道:「不過,說了這麼多。無非還是我的大腦在騙我,它說我還想活著。」
太歲看起來什麼也沒想,但他的腦海里又閃過許多回憶。
比如裴天因上次來,在院子裡栽了很多樹和種子。他說這是和詭異生物改良後的品種。不需要很精心的照顧,春天能盛開一片花海。
春天已經快來了,他還沒有看到花開。
太歲微笑著,推出了僅剩的籌碼:「梭哈,你是跟還是棄?」
荷官有些不安地搓起了自己的中指。
太歲的贏面是很小的,很小的……自己現在手裡的牌是最大的同花順,想壓過他,只能湊齊皇家同花順。
而公共牌都攤開了,底牌也只剩最後幾張。除非太歲能再摸到一張同花色的A。
他一定是在偷雞。
而且,自己已經贏了四輪。哪怕這輪輸了,太歲也還要再贏他五次。
這是荷官最擅長的德州撲克,而太歲居然想贏他五次?
荷官思考了許久,他看了眼自己疊成山那麼高的籌碼,又看了眼對面的太歲。
跟注,他需要ALL IN。不跟就是棄牌,直接認輸,給出幾十個籌碼作為代價。
——但他可是荷官,怎麼會輸?
在賭場上,一口氣撐不下去,也許強運就走了。
「梭哈。」荷官聽見自己說。
太歲翻開了自己最後一張底牌,他的臉上無悲無喜。
荷官的臉上卻失去所有血色,後脊一陣發涼。感覺到了莫大的恐懼。
那是一張梅花A。
……
……
荷官眼神里充滿了絕望,槍口已經對準了他的太陽穴。
偏偏握住槍的那隻手,屬於他自己。
熱淚從荷官的眼角湧出,他臉上是扭曲而誇張的笑:「想知道上一次怎麼贏的?我不告訴你。你比他差遠了。」
下一秒,槍聲響起。
第22章
022
荷官槍開的很乾脆。
子彈從太陽穴穿過,在大腦里爆開,血液呈現出了扇形的噴濺狀。
贏舟感覺到液體飛濺到了自己的臉側。他有些出神,伸出手指輕輕地把它們擦掉。
荷官的血是黑色的,腥味很重。但抹開又是紅色。
隨著荷官死去,地下賭場突然變得格外安靜。
發牌的莊家、打掃的清潔工、賭場的打手,甚至那些還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具,都在這一刻感覺到了久違的自由。
深深禁錮在靈魂上的枷鎖,如同玻璃一樣碎裂,裂開時甚至還能聽見耳邊的一道脆響。
人馬往後退了一步,一張臉陷入了陰影中:「尊敬的客人。很抱歉,賭場現在有些混亂,我需要維持一下秩序。請您稍等。」
說完,他放下手裡的托盤,徑直離開了房間。但沒有鎖門。
地上的屍體正在迅速腐爛。它先是膨脹起來,像是巨人觀水球,水球抵達一個最飽滿的狀態,又從槍口的位置開始漏水。
荷官本來就死了好幾個月,是身體裡的詭異力量讓它保持了原本的狀態。
贏舟蹙起眉心。
荷官的話讓贏舟有些輕微的惱怒。
這種感覺很淡,但又的確存在。
贏舟不喜歡荷官語氣里顯而易見的比較,而且他還是比較里處於劣勢的那一方。
他承認自己是個top癌,小學時就會因為沒考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捶牆。
這或許也算沒有安全感的體現,覺得自己要處處完美,才是值得被人喜歡的東西。
但再好的東西也有人會不感興趣,所以最好的愛是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