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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精神疾病是文化塑造出來的產物。我沒病,你也沒,他也沒有!我們都沒病!」
摩西說這段話的時候,看上去很是興奮,手舞足蹈。
他用的是英語,語速極快,夾雜著一些專業詞彙。
贏舟學的是應試英語,他足足反應了十幾秒,才回答道:「我覺得,這種事倒也不用急著否認。」
有時候否定也是一種承認。
贏舟沒有病恥感,或者說,他完全沒確診過。
唯一的診斷是謝東壁拍了片,說他腦子有問題。和一些反社會人格障礙人群的大腦一樣。
摩西平靜了下來,一隻手擋住了自己的臉,笑起來像個神經病:「我說這段話的意思就是,禍害,是人類的定義。但我們是比人類更高級的生命體,為什麼要在意弱者給的標籤?」
摩西說著,把玻璃門往裡重重一推。
七八米長的玻璃門划走,露出了診療室後半截的場景。
那裡有一個全封閉玻璃崗,或者說培養皿。
缸里裝著透明的液體,八分滿。
一顆人頭漂浮在水上,眼睛緊閉。自脖子以下,看不見一點血肉,骨頭暴露在水中,神經網絡和經絡在水中浸泡著,連接著骨頭。白色的骨頭上長出了一茬新鮮的血肉,是嫩嫩的粉紅色。
除此外,還有幾根不知道什麼作用的輸液管,從培養皿的小孔上穿過,連接在脊椎上。
這一場景,足以讓任何心智不變態的人感覺到生理性不適。
起碼謝東壁就轉過頭,乾嘔了一聲。
這是一張贏舟基本沒見過,但完全不陌生的臉。
是靳白羽。
摩西轉頭,用亮晶晶的眼眸盯著贏舟:「看。醫生送給我的實驗廢品。無論怎麼樣都死不了,傷勢再重也能慢慢恢復。」
「而且,他的記憶……非常有意思。我看見了很多有趣的東西。很多都跟你有關。」
「醫生跟我說,不可以玩死了,他的身體養好了還要拿回去繼續用。」
摩西提到了好幾次「醫生」,語氣里有些許的崇拜。
多半是同一個人。
贏舟猜,這個醫生指的是白面。摩西完全可以叫醫院裡的另一個禍害為「院長」。
「但只有一種情況例外。」摩西直勾勾地望向贏舟,「你有興趣當我們醫院的醫生嗎?你要是願意,可以把他送給你。」
第163章
163
贏舟的人生里,往往能收到很多莫名其妙的邀請。
比如在小學一年級,大兩歲的女同學邀請他以後一起結婚。
小學五年級,老師一定要他在文藝匯演時,上台當主唱,哪怕他只會對口型。
中學,總有不認識的同學邀請他去參加生日聚會,或者放學後一起回家。
至於詭異復甦後,禍害們發來的邀請就更多了。
有邀請他去閾限空間直播平台當主播的。
有邀請他去地下賭場博彩的。
有邀請他去愚人船上度假的。
……
因此,現在多一個邀請他當赤腳醫生的,好像也不怎麼奇怪了。
贏舟的目光只在靳白羽的身上,或者說骨頭上停留了半秒。
他婉拒:「我不是醫學生。」
摩西笑容的弧度並沒有太大變化:「沒關係。並不需要你給人看病,你在就好了。你小時候不會唱歌,不也上台當了主唱?」
這段經歷並沒有寫在任何簡歷上。
當時還是上世紀的尾巴,自然也不會有任何影像資料。
唯一可能的正規獲取渠道,是找到贏舟小學的合唱團老師進行調研。但那位老師在贏舟讀大學時,就肺癌去世了。
所以。
贏舟微微眯起眼。
思維讀取,還是記憶讀取呢?他猜是前者。
他剛想到這件小事,摩西就準確地說了出來。世界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摩西開始鼓掌:「猜對了~賓果!」
他表面上很是鎮定平靜,心底卻略微有些茫然。
摩西的視野,和其他人不一樣。他的世界一片漆黑,配合有很多輔助線,像什麼3D建模軟體。
但他在黑暗中,能看見一個個發光的思緒團。
這些光團有不同的味道,沒有一個會是雷同的。因此摩西不會認錯。
根據主人情緒的起伏,這些思緒團會有不同的顏色。
恐懼是血色,平靜是白色。絕望是灰色,開心是綠色。憂鬱是藍色,幸福是粉色……
在場除了他,加上靳白羽,只有三個人。
但摩西捕獲到了四個思緒團。
贏舟的是白色,聞起來是一種複雜的花香。很吸引人的氣味,會讓人想起很多愉悅的東西。
靳白羽是灰色的,摻雜一點紅色。因為還在昏迷中,思緒團里什麼也沒有。
謝東壁的思緒團白裡帶紅,看得出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作為醫療兵,第一次下這種高難度的副本。但讓摩西有些詫異的是,他竟然聽不見謝東壁的心音?
摩西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謝東壁竟然處於一種腦死亡的狀態??鬼知道他是怎麼動起來的。
至於第四個思緒團,那就更詭異了。是沸騰的粉色,還不停冒泡泡。
摩西伸出一條精神觸手,去聽了一下。
只見裡面傳來一段重複的語音:「舟、舟~舟舟~舟~~~嘿嘿~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