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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舟側過頭,這才發現裴天因就靠著牆。
他站在陰影中的時候無聲無息,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直到他出聲,大家才發現,暗處有人。
這大概是獵人的天賦。
荀玉暗中吐槽:「長得黑就是好。」
搞暗殺都不用穿夜行衣了。
絕不承認自己居然有些嫉妒。
裴天因從暗處走了出來。
他穿的也是衝鋒衣、登山鞋,還帶著手套。和想像中的少數民族裝扮很不一樣。起碼沒穿花布和狼毛襖子。
不過背了一把弓,手裡還拿著把竹竿和尖刀鞣製成的矛。腰間別著匕首,左耳上掛著的耳墜子隨著山風輕輕搖晃。
背著一個巨大登山包的荀玉一愣:「你就帶這麼點?」
裴天因瞥了他一眼。
那種感覺不好說,就像是山裡的狼看見了跟自己長得很像的土狗。
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優越感。
裴天因:「#@¥。」
贏舟翻譯:「他說他會打獵。」也帶了打火機。路上還有幾個山民的據點。附近幾個村寨共用的。
荀玉目瞪口呆:「不是,山裡的都是保護動物吧,能吃?」
贏舟:「裴天因說他從小吃到大,你看不慣可以報警。」
荀玉:「……」
打獵當然也不會專門找保護動物打。頂多打幾隻兔子,或者河裡撈魚,摸幾個鳥蛋。
山里還有一些野菜和藥材。
主要原因還是別的野生動物也不好吃,沒必要。
裴天因和老獵戶嘀咕了兩句,老獵戶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藏緬語說著:「走之前拜拜山神吧?」
老獵戶:「我知道你不信這些。但多一層保障,不行嗎?」
裴天因這才低下頭。跟著老獵戶走進了土房的偏樓。
贏舟有些好奇地跟了過去。
老獵戶看見了,但卻沒阻攔。
「咱們大封山的山神,叫太歲。」他只說了這麼一句。
昏暗的小閣樓里,一尊深黑的雕像就在神龕中。神龕蒙著綢布,綢布上的花紋異常精美。
仔細看,其實和裴天因身上的圖騰有些像。
贏舟匆匆看了眼。
被供奉的山神看不出材質,既像木頭又像石頭。長得像是一截老樹根。黑色的樹根上還長著小根須。
周圍的藥材味很重。
裴天因點燃了三株神香,插在了神龕前。然後轉身,示意贏舟跟上。
現在是八月底,但晝夜溫差讓山林起著一層霧。
裴天因掏出了老年機,在手機上打著字,片刻後,揚聲器自動播放出了聲音:「未來三天的天氣都不錯。但三天後會有降雨,爭取在三天內回程。袖子紮緊,有水的地方會有螞蟥。」
元問心懵了:「等等?許家寨不是就十幾公里嗎?怎麼還要三天。」
裴天因在手機上打字:「懸崖上的索道斷了,沒人修。要繞路。從黑山溝穿過去。」
元問心蹙眉,拿出手機一陣敲敲打打。然後把資料截圖,發到了他們三人的微信群里。
黑山溝,位於北緯三十度西南一帶。海拔三千六百米。內部有懸崖、峽谷、草甸、原始森林。還有數不清的暗河,時常有本地採藥人在溝里失蹤。
而且溝內因為大量玄武岩的存在,各自釋放磁性,導致地磁異常。不管是指南針還是子午測量儀,都會在溝內失靈。只能靠著經驗豐富的本地人嚮導辨認方向。
哪怕是戶外極限運動界,也很少有人嘗試徒步穿越黑山溝。
主要是這地方並不出名,困難卻一點也不小。
大家更喜歡去南極洲、塔克拉瑪干沙漠、珠穆朗瑪峰、亞馬遜森林、德雷克海峽之類的地方打卡。
贏舟想回老家,元問心是贊成的。
但如果這個過程充滿著未知和風險,他就不那麼支持了。
這麼一想,也許他嘴裡的另一個「贏舟」,真的存在過。
要不然很難解釋,小贏舟是怎麼順利抵達省會的。
那一定是山神的庇護。
群聊。
元問心:你沒有戶外徒步的經驗,身體也不算好。我把安保隊的人叫來,讓他們去吧。你跟我在外面等著。
元問心:我不希望你冒險。
氛圍有些許的僵硬。
裴天因不在群聊里,他只能感覺到面前的隊伍瀰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贏舟明知道會激怒元問心,但他還是在聊天框裡固執地輸入:我想自己去。
元問心放下手機,沉默不語,雙臂交叉,手指使勁掐著自己胳膊,明顯正在控制自己的脾氣。
荀玉開始打圓場:「就幾十里山路,走得快一天就到了。沒事。」
荀玉:「而且咱們不是請了救援隊嗎,來都來了……」
他不是心大。在尼泊爾軍訓的時候,荀玉去過比黑山溝更危險的地方。
起碼大封山邊緣,還有正常的人類村落呢。
既然能住人,那都不是什麼大事。
元問心刀子一樣的目光割過荀玉的臉。
荀玉說的,元問心都知道,他只是感覺到了不安。
在自然的偉力前,人類太渺小、也太不堪。
裴天因看向贏舟,詢問道:「天快亮了,還不出發的話。沒辦法在太陽落山前趕到許家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