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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已經不會正常走路了。
客廳承重牆的位置很奇怪,和正常建築不太一樣,是在這棟樓外立面的位置。正常情況下,這裡應該是陽台,最起碼會有個窗戶。
孔金枝的手握成拳,嘶吼了一聲,重重砸向牆壁。
承重牆上,出現了蛛網一樣的裂紋。
孔金枝尖銳的指甲摳掉了粉刷好的牆皮,露出了牆皮下的東西。
贏舟的瞳孔微微縮緊。
裡面居然有一張人臉。屍體已經腐化,看不出性別。
這張臉還維持著生前痛苦的表情,張大著嘴,掙扎著想往外爬,但水泥把她們牢牢砌在了這面牆裡。
孔金枝道:「每天晚上,我都能聽到它們在求救。但好像只有我能聽到,我問過媽媽,她什麼也沒聽。看吧,房東是拿這個東西修的房子。」
孔金枝只摳出了一個小洞,然後就把牆皮貼了回去。
「可不能讓房東發現。要是承重牆塌了,我可賠不起這麼多套房子。」她自言自語道。
說完,孔金枝轉過了頭,純黑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住了贏舟:「這些房子可是房東的命根子。你最好也別動,賠不起的。」
第94章
94
很顯然,孔金枝話裡有話。
贏舟思考了片刻,蹲下身,讓自己的目光和孔金枝持平,開口:「房東的確很強,他力量的來源和依靠是這些房子嗎?意思是砸掉房子承重牆,會影響到房東本人?
「不過砸承重牆動靜會非常大。從常理判斷,這棟樓的住戶也會出來阻擾。更重要的是,砸完後,如果不能解決房東,就必須要賠償這裡的損失。」
「是這樣嗎?」
孔金枝往後退了兩步,瘋狂搖頭,語氣冷淡中帶上一些嫌棄:「我可什麼也沒說,想死別帶上我。」
她吃完飯,也不洗碗,往自己的臥室里爬去。
常年爬行,讓孔金枝的身體產生了不同程度的畸變。孔金枝的手掌偏長,張開時有青蛙一樣的蹼,而腳則是用指尖抓地,下肢能看見鼓起來的肌肉,這代表著她的彈跳力會非常不錯。
再加上她並不高,如果不是腹部和背後沉重石像的拖累,她應該能成為不錯的獵手……當然,這完全是站在詭異生物的角度考慮了。
贏舟看著她背後那尊凸起的佛像,開口:「你背後的佛像重嗎,要不要幫你取下來?」
已經爬到門口的孔金枝扭頭,看了他一眼,神情很是冷淡:「這是爸爸,我們一家人要整整齊齊的。你個第三者少來多管閒事。」
說完,她爬進了臥室,用腿重重蹬了一下大門。
門「咚」的一聲關緊。
贏舟抿起了唇。
也許是不被家長寵愛的小孩會早熟一些,亦或者是孔金枝已經死了很久,大多時候,孔金枝給人的感覺並不像小孩,而是一個對周圍充滿敵意和怒火的怪物。
但贏舟畢竟不是什麼專業的心理醫生,甚至可能都沒辦法自救,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在孔金枝關上門後,把碗筷收進廚房洗乾淨,然後把家裡拖一下。
客廳里的雜物是最多的,贏舟在電視櫃的抽屜里,翻到了很多東西。多半是男主人生前的遺物。譬如商業合同,早就模糊的公章,房產證,成人大學證書,還有幾張自刻錄的DVD。
家裡沒有DVD機。贏舟不知道裡面刻錄了什麼東西。這些光碟背後,用馬克筆寫了編號,1234。
碟子的最下方是一張名單。
7月11日,與XX服裝廠王老闆,於金泰度假山莊。佛事研討。
9月3日,與XX配件加工廠趙老闆,於錦繡溫泉酒店。佛事研討。
……
……
孔金枝的臥室門正對著客廳,臥室的門在此時,開啟了一條小縫,吱呀一聲。
贏舟心一驚,轉過了頭。
門縫開的不大,孔金枝的眼睛只露出了一小辦,靠在門框的邊緣,黑漆漆的。
當眼睛是不留白的純黑色時,人們其實很難從眼神中辨別出主人的情緒。
孔金枝問:「喂,你想看嗎?」
贏舟的記憶力很好,更何況孔金枝說過的話甚至都沒過去24小時。
「潘成都死了,還留著這個幹什麼?」
他把這疊DVD從中掰斷,斷裂處居然流出暗紅色的血液。
紅色的血在贏舟冷白色的皮膚上蜿蜒出幾條短短的小溪,順著手腕往下滴落。
贏舟把碎片丟進了垃圾桶里。他拿紙,擦了擦黏糊糊的手,抬頭,看見了高懸在他頭上的佛像。
這尊佛像沒有半點佛性,反而像是盤踞在一團的畸形怪物。數不清的手臂朝上展開,中間一個男人坐在蓮花台上,掌心相合。仔細看石雕的五官,這偽佛長得居然很像潘成。
孔金枝沉默許久,問:「贏舟。爸爸該是什麼樣的?」
「我不知道。」贏舟看著上方的佛像,回答,「我媽說他是個殺人犯,我還沒出生他就被槍斃了。後來她再婚了,我繼父是賭狗,還家暴。我讓她離婚她不同意,也許愛能止痛吧。」
說到這,贏舟難免覺得有些好笑。
「喔,」孔金枝的聲音低了下來,「我也沒見過他。我媽說他是詐騙犯。我媽是夜店陪酒的,他是夜店的保安。騙了她幾萬塊錢跑了。在老闆那裡留的身份證也是假的。她好蠢,那個男的說借錢當彩禮,向她家提親。她居然還相信了。所以她也不喜歡我,說一看到我就會想起我爸。她經常打我,打完又哭,說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太生氣了,讓我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