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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聲音?發生什麼事了?」
「安靜,在原地不要動——」
獵犬們維持著秩序,可騷動依然在黑暗裡蔓延。動物們倉皇逃竄,到處都是尖叫和哭泣聲。
黑暗裡,數不清的動物擦著他的身體跑過,一股腦地往外逃竄。
贏舟的鼻尖聞到了新鮮的血液味道,從前方傳來。
他的瞳孔微微縮緊,擠開人群,朝著內廷衝去。
後勤沒有找到備用的電源,幾隻倉鼠點燃了油燈和蠟燭,照亮出一片昏暗的光暈。
穿著女王禮服的兔子倒在地上,胸口處能看見一個大洞,王冠摔出老遠,寶石掉在了地上。血從傷口處流出,打濕了紅毯。
內廷的牆壁居然碎了一面,看起來是什麼東西從里往外撞出的一個大洞。
「女王陛下!」兔子玩偶跪坐在一旁,說話全是泣音,「陛下!不要——不!」
地面輕微的顫抖還在持續,這是詭域即將崩塌的先兆。
兔子玩偶捂住了紅皇后胸口上的洞,大哭:「贏舟!那條卑鄙的大黑狗,居然偷襲王后然後逃跑了!王后重傷!你快救救她!現在送去醫院來不及了!醫院太遠了。」
它白色的絨毛小手上都是血跡。
贏舟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不急不慢地詢問:「怎麼救?」
兔子玩偶的語氣急促:「你不是有太歲嗎,放血給紅皇后,她一定能好起來的!只需要一點,你恢復能力很強,又不會死!」
躺在它身邊的紅皇后虛弱地咳嗽著:「小舟……」
兔子女王嘔出了大口大口的血液。
兔子玩偶的聲音更尖銳了,甚至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你還站著幹嘛?是想讓她死嗎?!這可是你媽媽啊!她生你養你這麼多年,你就不該報答她嗎?」
贏舟的表情很是冷靜,甚至接近於冷漠。
他把手背在背後,貼到腰上,一根根黑色的細線纏繞住了他的指節,微熱,帶來了一些暖意。
城堡里已經很冷了。
贏舟注視著大喊大叫的玩偶兔,哂笑了一下:「我還以為會有多高明的招數。別裝了,你不嫌噁心嗎?」
玩偶兔沉默片刻,然後,發出了「嗬嗬」的笑聲。
它低頭,朝著面前的兔子女王說著:「看到了吧,你兒子根本不愛你。現在,可以死心了嗎?」
兔子女王的一雙眼睛由紅轉黑又轉紅。
她看向贏舟的方向,無意識地搖著頭喃喃:「快跑……」
第119章
119
兔子女王倒在地上,身體急速膨脹起來,毛茸茸的皮膚下冒出一串串的血泡,把它塞得鼓起。
紅皇后胸腔的大洞正在迅速癒合,它像是殭屍一樣,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從地上站了起來,贏舟都能聽見它骨骼錯位發出的「咯咯咯」的響聲。
玩偶兔子手裡拿著一塊懷表,錶盤上的指針馬上就要指向12。
它繞著女王轉圈,嘴裡念念有詞:「紅皇后,紅皇后!降臨吧!高貴威儀的紅皇后。」
兔子女王有兩個,一個是紅皇后,一個是白皇后。
大家都不想要那個軟弱無力的白皇后,動物農場需要一個強勢的女主人。
可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白皇后卻一直存在著。因為白皇后才是這具身體明面上的主人,她在這具身體裡住了四十年。
現在,農場裡的動物們終於得償所願了。
真正的豐收慶典已經開始。
人畜無害的食草動物們,發出了粗壯的喘息。
它們的身體看起來並沒有太大變化,但神態卻截然不同;之前像人,現在就像野獸。
各色的眼眸里同樣亮起了紅光。
沒有燈光,只有天上一輪昏暗的月亮。
黑眼裡,數以百計的血色眼眸,看向了在場唯一的獵物,嘴角流出了涎水。
贏舟的腦海里瞬閃過了記憶的片段。大概是六歲的時候,許文玲挨了打,哭著抱著他。一大一小蜷縮在夏天的涼蓆上。
那時候的許文玲已經沒資格當城裡人的太太了,為了給李洋填賭債,她去大餐廳當服務員。來吃飯的是市里做生意的大老闆,動手動腳的,說話也不太乾淨。
老闆讓她陪酒,她不干,於是被潑了一臉酒水,還被經理當場開除。
她才上班一周,拿著一千多的補償走人。回到家,李洋壓根不關心她為什麼這麼早回家,他搶過許文玲的包,翻出錢就往外走,打算去「以小博大」。
許文玲不想讓繼父走,繼父踹了她好幾腳。她痛得鬆開手,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李洋卻一次都沒有回頭。
那時候,贏舟躲在客廳的隔斷後,瞪大眼看著門口這場鬧劇。身體僵硬到不能動。
家裡只有一張床,一般是李洋睡的。贏舟是小孩,睡客廳的沙發上。那天李洋不在,所以他和媽媽一起睡在了有涼蓆的床上;媽媽還很奢侈地開了風扇。
許文玲給他講睡前故事:「從前有個兔媽媽,生了一隻小兔寶寶。兔媽媽生活的地方沒有草,它帶著小兔寶寶,來到了有很多草的森林裡。但森林還有熊、老虎、狼……我們的世界到處都是野獸。兔媽媽很害怕,和一隻黃鼠狼結婚了。黃鼠狼雖然小,但卻會打獵。不像兔子一樣,容易被野獸吃掉。
「一開始,黃鼠狼能捕到獵物,還能順便摘草來餵給兔媽媽和兔寶寶,它們的生活還算其樂融融;後來,黃鼠狼暴露了天性,它不打獵了,只想吃家裡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