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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玉的犬牙咬合,碰撞出「咔咔」的骨響。
郭榮剛開始賺到錢後,特地把這面牆加固過。
因為這事見不得光,都是幾個兒子夜裡跟著他偷偷乾的。
郭榮的大兒子渾身癱軟,倒在輪椅上,死死抓住了保鏢的手腕:「不能拆,你們不能拆!會跑出來!」
他的嘴角流出了涎水。
隔了一會,他突然觸電似地痙攣起來,眼裡流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不是我!不是我乾的,都是我爸讓我這麼做的……別過來,我錯了——」
短短几分鐘。
這個手握數億資產的老人,居然猝死在了輪椅之上。大小便失禁,死的時候眼睛還緊緊瞪著前方,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麼鬼。
……
……
贏舟收拾完房間,在臥室里淺淺睡了一下。
這一覺睡到了早上。贏舟是被晃醒的。
整棟樓莫名其妙地搖晃起來,搖晃得還格外劇烈。
贏舟警覺地睜開眼,翻身下床,抱起另一個房間的孔金枝,就往樓下衝去。動作一氣呵成。
西南區時常地震,贏舟早就習以為常。
早上八點,天色大亮。
小區里,已經匯聚了不少租戶。忽略它們千奇百怪的傷勢和身體,這些惶惶不安的租客,和遭遇地震的普通人,看上去也沒什麼差別。
贏舟轉頭,看向了單元樓。
就在昨天晚上,贏舟還在想怎麼砸承重牆,今天,四棟樓的外牆,居然都開裂了。
原本嶄新的房子一夜之間像是老化了幾十年,白色的牆皮上長著潮濕的霉斑。
贏舟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同事。
「你怎麼還帶著這個。」王權欲言又止。
孔金枝純黑色的眼珠子瞪了他一眼,顯然很不滿意。她已經把背上的石像卸了。
贏舟沒有過多解釋:「順手。」
周愷看了眼贏舟懷裡的小女鬼,沒吭聲。因為他自己也背著個女鬼,還是戴紅蓋頭的女鬼。
女租客的胳膊冷冰冰的,白手,紅指甲。周愷至今還沒見過她的臉。
葉啟木住在一樓,卻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他看起來沒怎麼睡好,眼白里都是一片血紅色。身上倒是看不見什麼傷口和血跡,但精神狀態很是萎靡。
「葉隊。你還好吧?」
葉啟木在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根煙,咬住了菸嘴:「撕了些紙片,小事。」
周圍的議論聲嘰嘰喳喳。贏舟豎著耳朵聽了片刻,大多是對房子為什麼開裂的猜測。
周愷湊過去,悄悄詢問:「葉隊,你覺得,這事和你撕的那些紙片有關嗎?」
他聲音壓得很低,怕被其他租戶聽到後挨打。
「不可能。」反倒是孔金枝先開口了,語氣不屑,「那些紙人,頂多傷到房東的皮肉,需要一些時間恢復。和這些房子有什麼關係?自作多情。」
小孩說話討人嫌。贏舟只好假裝四處看風景。
好在,半分鐘後,樓道里響起了拐杖杵著地板的聲音。穿著紅壽衣的紙房東從四單元大門走了出來。
它的外貌和昨天沒什麼差別,但贏舟敏銳地感覺到,房東身上的陰氣變淡了。
紙片人房東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平日樂呵呵的臉上,看不見絲毫笑意。
「今天開始漲房租。」房東冷冷道,「單人日租金從10進化點,漲到150進化點。直到這四棟樓修好為止!」
它頓了頓,抬起拐杖,指向了異能局的這堆人,手裡的金球在指間飛轉。
贏舟,葉啟木,周愷,吳晨,王權。
拐杖隔空在他們的臉上點過。
紙人面色陰沉地開口:「但殺了這幾個人其中的一個,就能終身免租。」
第96章
96
在說完這句話後,房東就轉身離去。
它現在狀態不算好,行走在外,會讓它覺得很沒安全感。而且,它也需要那個棺材溫養自己的身體。
它走了,留下的騷動卻還在。
周圍租客看向這幾個人類的眼神頓時大變。像是餓極了的鬣狗看見了沒主的羊。
笑得像是彌勒佛的老租客扇著蒲扇,眼睛眯起,嘴角卻流下了涎水;天真可愛的鄰居小孩手裡拍著皮球,皮球滾到地上,發出沉重的響聲,分明是一顆人頭;會和你嘮家常的大嬸呼吸沉重,皮膚底下冒起一個個凸起的水球。
在上一秒,他們都只是普通的鄰居,隨處可見的陌生人。在這一秒,卻異化成了吃人的怪物。
惡鬼就在人群中。
孔金枝爬到贏舟的頭頂,朝著周圍的人群嘶吼,表情猙獰中帶著威脅。
贏舟腳下的影子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分成了四束,四面八方地散開,如同繃緊的箭鏃。
葉啟木的手裡握著生死簿,黑色封面的小冊子無風自動,像是在點兵點將。
日月朝暮懸,鬼掌生死權。
看不見的陰兵把這裡團團圍住。大半的陰兵身上都有傷,卻依然帶來了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周愷沒有動,眼珠子卻控制不住的往上翻,眼眶裡看不見瞳孔,只剩青灰色的眼白,他的嘴微微張開著,什麼東西已經涌到了嗓子眼,一股股白色的霧氣從唇邊溢了出來。
陰風陣陣,吹亂了鬼新娘頭上蓋著的紅布,新娘子光滑潔白的下巴若隱若現,唇塗著紅色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