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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殿下伸手撫摸他的臉頰時,他甚至想要緊緊握住對方的手,不讓對方離開。
厲寒朔覺得,他一定是太久沒有被人關懷了,所以才會這麼容易被打動。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厲寒朔站得腿都有些麻了,他才將耳朵貼到石門上,仔細去聽石門另一側的動靜。
死水般的安靜。
厲寒朔將手放到石壁上摸索著,按照一個月前葉則打開機關的步驟來做,很快就將石門打開了。
寢殿內的幾盞宮燈已經燃起,燈影下,一個宮裝女婢正趴伏在桌上休憩。
厲寒朔很快就找到了藏於暗格之內的機關,而後將石門關閉。
緊接著,他緩步走向了床榻,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葉則睡眠很淺,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的時候,他不由睜眼問道:「皇兄?」
一片安靜,靜得連他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厲寒朔伸手在葉則眼前晃了晃五指,而後被對方敏銳地用手抓住。見狀,他吊在嗓子眼兒的一顆心才安然歸位了。
葉則感覺到這隻手比自己大上不少,但是與葉鴻的手相比還是小了很多。指腹、掌心和虎口上都是厚厚的繭子,十分粗糙,跟葉鴻的手簡直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坐起身來,問道:「厲寒朔,你怎麼會在這裡?」
「殿下,我來看你。」厲寒朔輕聲說道。
葉則暗暗計算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然而無果,他只能問道:「如今宮門已經下匙了罷?」
厲寒朔道:「是的,殿下。」
葉則不由笑道:「那你打算如何?」
厲寒朔彎了彎嘴角,「殿下若是不介意,可否容我在殿內打個地鋪?」
葉則搖了搖頭,「當然介意,我可不想怠慢了你。」他頓了頓,說道:「昭光殿的偏殿有可供休憩的寢屋,淮晉侯可以在那裡歇息。」
厲寒朔不知心裡湧上來的是不是失望,他垂下頭,看到了自己手上拿著的畫卷。這時,他才恍然想起自己進宮的另一個目的。
「殿下月前曾問我邊疆風光如何,如今我將它悉數畫出贈予殿下,還望殿下能夠喜歡。」
厲寒朔將手中畫卷遞出。
葉則神色微微一怔,隨即淡淡笑道:「多謝你的一番美意。」
他一抬手就碰到了畫卷,這讓他心裡鬆了口氣。
厲寒朔道:「殿下不必言謝。」
「先前你與那孫煬打了一場,傷勢好些了嗎?」
「已經好多了,殿下無需擔憂。」
葉則正待要再說些什麼,喉間突然一癢,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
厲寒朔忙道:「我給殿下倒杯水來。」
「殿下!您你是誰?」
被葉則咳嗽的聲音驚醒的螢火一掀開珠簾走進內殿,就看到了立在床榻邊的藍衣男孩。
葉則咽下喉間的腥甜之意,聲音微啞地說道:「螢火,這位是淮晉侯,一會兒你帶他去偏殿歇息。」
螢火應道:「是,殿下!」
她走上前來,手上端著一杯溫熱的白水,慢慢餵著葉則喝了半杯。
葉則喝完水,才道:「好了,時候不早,你們去吧。」
厲寒朔看他一臉倦色,只得慢慢隨著螢火朝殿外走去。
待兩人離開之後,葉則才掀開了被子,拿著畫卷摸索著朝前走去。
他的記憶力和方向感都很好,對殿內擺件的位置了如指掌。因此,就算走得慢了些,也不至於磕碰到哪裡。
突然,一陣涼風拂進來,緊閉的殿門被打開了。
葉則扭頭看去,有些遲疑地問:「螢火,你回來了?」
他將舉在身前摸索的雙手垂放在身側,桃花眼中映出了一個藍衣男孩小小的影子。
厲寒朔怎麼也沒料到,他只是一時忘了將攜帶的九清丹交給五殿下,返身回來的時候竟會看見這一幕!
「殿下……」
葉則手中的畫卷聞聲落在了地上,他俯身蹲下去撿。
厲寒朔連忙跑進來,恰好與他各自拿住了畫卷的一端。
這個一向寡言少語的藍衣男孩慌亂無措地說道:「殿下,我不知……你怎麼會……」
葉則打斷了他的話,淡淡道:「這與你又沒什麼干係,你不必自責。」
他臉上微微露出一個笑,伸手摸了摸厲寒朔的臉頰,是與上一次觸摸截然不同的冰涼溫度。
「只是可惜,沒法看到你為我畫的邊疆風光了。」
厲寒朔心中一痛,握住他冰冷的手,語氣堅定地說道:「殿下,你不要怕,只要我一天能看到,我就是你的眼睛。」
黑暗一片的世界,唯有那個懷抱讓他倍感溫暖。
「阿則,你不要怕,只要我一天能看到,我就是你的眼睛。」
葉則腦海中突然就閃過了這樣一個破碎的片段,他按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站起身輕聲道:「你去歇息罷。」
「殿下也早些安寢,這瓶九清丹就放在桌上了。」
「嗯,多謝你了。」
厲寒朔想要攙扶他,卻又唯恐傷了他的自尊心,只能看著他慢慢走回了床榻躺下之後,才轉身離開。
第35章 【第五章 請入國子監】
皇宮裡消息傳播的速度一向很快,葉則醒來的第二天,五皇子失明的事情就幾乎是人盡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