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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淡淡瞥了勞倫斯一眼,目光極冷,不帶任何情緒。
勞倫斯只覺得自己這一身皮肉似乎都要被他的視線給剜下來,毛骨悚然,甚至連大喘氣都不敢。
「阿則應該快醒過來了,」葉軒說道:「我進去陪他,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同叔。」
「不辛苦,」葉同搖了搖頭,將頂在勞倫斯腦袋上的手·槍別回了腰間,說道:「希望少爺能儘快振作起來。」
葉軒神色柔和了些,語氣篤定地說道:「會的,他畢竟是我的兒子。」
兩人走進病房之後,勞倫斯一顆懸在半空的心才落回原位。他伸手一摸額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已是冷汗涔涔。
此時此刻,他清楚地認識到如果自己膽敢違逆這位葉先生的命令,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進入隆冬時節,葉則腰背部的燒傷才將將痊癒,但還是留下了淺淺的瘢痕。雖說疤痕是男子漢的勳章,但每次看到自己後腰的燒傷痕跡,他心裡還是莫名地發堵。
所幸勞倫斯醫生告知他,在身體狀況穩定下來之後,他可以選擇做手術去除這些難看的瘢痕。
這段時間,葉軒又開始忙碌起來,但是為了陪伴自家寶貝兒子,他依然堅持每個星期都要乘坐飛機從華夏飛到美國,就算葉則開口婉拒勸解也不頂用。
不過,被人如此疼愛的感覺的確會讓人上·癮,父子兩人之間由於失憶造成的隔閡也很快就消失了。
從昏迷中醒來之後,葉則的腦海中就是一片空白,不記得任何人任何事。他知道自己失去了記憶,但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過往的片段,仿佛丟失了十分重要的東西。
目之所及的一切東西,他都能喊得出名字,也能將它們的用途以及優缺點娓娓道來,但是他想要的不只是這些生活常識或者學習技能。可他究竟想要什麼,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葉則也詢問過自己身邊的保鏢和管家葉同,他們的口徑和葉軒給他的生平履歷並無二致,但是看著那些文字構成的完美人生,他只覺得十分遙遠陌生。
他對自己失去的記憶非常執著,葉軒拗不過他,在上個月就帶著他去看了兩次心理醫生,利用深度催眠幫助他恢復記憶,可他覺得並沒有什麼成效。
對此,葉則雖然有些失望,但並不覺得氣餒。他已經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深夜,萬籟俱寂。
葉則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過來,他魂不守舍地望著天花板良久,無神的雙眼才恢復了些許光彩,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緩下來。
他已經夢靨纏身將近一個月了,不過這件事情他誰都沒有告訴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雖然他記不起來夢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冥冥中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夢裡發生的事情都是他經歷過的人生。
葉則漫無目的地逡巡著這間裝修豪華的病房,眼前是一片黑暗,如同擇人而噬的巨獸,令人心驚膽寒。
他抬起手,從衣領內拉出一個寶石項墜,靜靜地注視著上面悠悠流轉的光華,心裡仿佛得到了一點慰藉。
這個鑲嵌著紫羅蘭色藍寶石的項墜對於尚未失憶的他來說應該是十分重要的東西,否則他不會在瀕死之際仍然緊握著碎裂的項墜,甚至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它。
對於葉軒告訴他這枚項墜是母親遺物的事情,他一直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失憶的人非常缺乏安全感,而他的心思又這般細膩敏感,難免會更多疑一些。
不一會兒,葉則閉上了眼睛,將項墜重新塞了回去。
他能清晰地聽到玻璃窗戶被冬夜寒風吹得瑟瑟發抖的聲音,厚重的積雪一點一點地壓斷了不堪重負的樹枝,如同行將就木的老者臨終的一聲哀嘆。
葉則的意識非常清醒,耳朵靈敏得似乎能捕捉到世間所有的聲音。那些聲音擰成一股,尖鑽似的不斷刺向他的腦海,讓他不得安寧。
直到窗簾透出朦朧的微光,他依然沒有入睡。
葉則正望著天花板上的紋路出神之際,病房大門被人輕輕打開,一個身材修長、眉清目秀的栗發青年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這是葉同為他請來的護工,雅各布·格羅特。
他是一個擁有多年志願服務經驗、剛剛從大學的象牙塔里走出來的美國青年,性格開朗,非常話嘮,但也很細心體貼。葉同為了讓自家少爺的生活不顯得過於沉悶,可謂是煞費苦心。
葉則側頭望去,見對方似乎被自己嚇了一跳,不由微微揚起了嘴角,笑道:「早上好,雅各布。」
雅各布·格羅特唇角彎起,兩頰酒窩深陷,笑容明朗如燦爛千陽。
「早上好,路卡!」他的聲線十分清亮,帶著十足的活力,令人一聽便覺得渾身充滿了幹勁兒,「今天外面下了雪,我來的時候,差點沒一腳踩進坑裡。」
葉則扶著他的手臂坐進了輪椅,問道:「下雪了?」
「是啊,好大的雪呢!你想不想去打雪仗?」話一出口,雅各布·格羅特就恨不得一下子咬斷自己的舌頭,連忙轉移話題道:「我是說,這種天氣很多孩子都喜歡出來玩雪……」
「好啊,」葉則打斷了他的話,眼眸含笑地望著他,說道:「我也想去打雪仗。」
雅各布·格羅特微微一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