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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們聽到這悽慘悲切至極的哭聲,趕忙放下手裡的活計圍了過來,抱著哭個不停的小嬰孩發愁。
「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啊?」
「他是不是尿了?不然怎麼一直哭?」
「去問問師兄怎麼辦。」
哭聲漸漸遠去,兩個藏匿在夾縫之間的男人本該鬆一口氣,卻不約而同沉默了下來。
葉則嘆了口氣,說道:「我還是第一次和你一起養孩子。」
以往經歷的遊戲世界中,他不是沒有養過孩子,但是和心愛之人一起養孩子總是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以後再養就是,」池韶司道:「我怕你捨不得,還是讓我來動手罷。快刀斬亂麻,也免得徒增傷感。」
葉則微微笑了下,說道:「又不是不接他回來了。走罷,跟上去看看。」
為了防止將來與司無崖失散,葉則將胡不思留給自己的追蹤蠱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僅憑這一點,就不怕找不回來這小傢伙。
兩人跟著幾個小和尚轉悠了幾個時辰,直到司無崖終於在廣安寺安家落戶,才放心地返回了客棧。
翌日清早,一輛奢華寬敞的馬車駛出了奚臨城,朝著陵陽城的方向而去。
一路未曾停歇,直到日暮時分,馬車才在無崖山腳下停住。
池天漢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下天光太暗,就算要找劍聖寶藏也不能挑這個時候。於是便在山腳下安營紮寨,暫歇一宿。
第二天上山路途中,葉則和池韶司依舊各自騎著一匹馬,並轡而行。時隔多年故地重遊,兩人心中都是感慨頗多。
葉則抬頭望著枝葉繁茂的樹幹,忽然看見幾枚沉甸甸墜在枝頭的果子。它們顏色鮮艷,小巧玲瓏,一看便叫人心生歡喜。
他想了想,從久遠的記憶中扒拉出來一個片段,不由側頭看向池韶司,說道:「當初你就是用那個砸我的。」
池韶司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忍俊不禁道:「都過了這麼多年,你竟然還記得這麼清楚?」
言下之意,便是取笑他小心眼愛記仇。
葉則似笑非笑地說道:「不敢相忘。」
「我知錯了,」池韶司從善如流地道了歉,開始打感情牌,「我當時鬼迷了心竅,只想著你這般可愛,要是把你欺負得流眼淚,一定十分有趣。」
葉則:「……」
你這是什麼惡趣味啊?
池韶司繼續說道:「我想要你再也忘不掉我。」
葉則無奈,簡直氣都氣不起來,只得哭笑不得道:「我哪裡會忘了你?」
他心裡接了一句:分明就是你忘了我啊。
一瞬間,心口猶如針扎。這刺痛來得猝不及防,讓他登時覺得喉間一澀,幾乎再也說不出話。
池韶司並未察覺,揚眉笑道:「我知道的,因為我也不曾忘卻。」
葉則無意冷場,轉瞬之間便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指著不遠處的山壁說道:「你還記得那個山洞在哪嗎?」
池韶司笑道:「自然記得,那是我們第一次同床共枕的地方。」
葉則無語凝噎:「……再正常的東西到了你嘴裡,怎麼就變得如此耳不忍聞呢?」
「大概是我天賦異稟?」池韶司意味深長地笑了下,又補充了一句:「也有可能是你誤會了,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人之見解皆因心有所想而不同。阿則,你心裡在想什麼?」
「……」葉則面無表情道:「在想怎麼教訓你。」
「哈哈哈哈哈哈……」池韶司被他逗得大笑出聲,好不容易才在他冰冷的視線下忍住了笑,戲謔地問道:「要我為你出謀策劃嗎?」
葉則皮笑肉不笑道:「不勞費心。」
兩人一路聊天拌嘴上山,途中但見水挪藍,山橫黛,巍巍山色晴嵐秀。身畔又有心愛之人相伴,自然再快活不過。
而坐在馬車內的池天漢簡直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或者拿破布塞住外面那兩個猖狂得志宵小的嘴巴。他瞥了一眼木頭般杵在一邊的葉曇淵,難以想像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會生出一個這般離經叛道的兒子。
不過想想葉曇淵年少時的輕狂不羈,似乎也不無可能。
當日正午之前,馬車來到了湖泊之畔。環顧四周,群山疊嶂,峰巒如翠,萬卉爭妍,真可以說是世外桃源。
幾人簡單地用過午膳,稍作休憩後,葉則和池韶司便開始下水搜尋劍聖寶藏的入口之處。
一直忙活到傍晚時分,除了遍覽湖底景色之外,仍舊一無所獲。池韶司一點也不心急,他巴不得什麼都找不到才好。
池天漢一開始倒是沉得住氣,但接連六日都是這般光景,他的耐性已然快要告罄。
這日用過晚膳之後,葉則和池韶司圍坐在篝火堆前閒聊。
夜色澄明,浮雲滅沒,珠星璧月懸掛蒼穹,仿佛觸手可及。
葉則說道:「阿司,你再回想一下當初見到那塊石壁的情景。」
池韶司依言描述了一番,笑道:「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啊。」
葉則沉吟半晌,望著湖面出神。
湖光曠邈,深不見底,暗沉沉如同噬人猛獸張開的血盆大口。他忽然想到這些天來,他們一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從未在入夜之後潛進湖中搜尋一番。
「我知道了!」葉則心中豁然開朗,眼睛發亮地看著池韶司,「阿司,我們現在下水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