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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計都也知道自己無力阻止葉則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翻身上馬飛馳而去。
那背影真是說不出的瀟灑!
迎面刮來的北風冷得刺骨,葉則興之所至就騎著烽火出了門,所以一點兒防護措施都沒有做,結果可想而知。
一炷香之後,烽火已載著渾身僵冷的葉則順利抵達軍營。
守在軍營門口的幾個將士顯然很是驚訝,因為將近四年的時間,足夠他們清楚地了解葉則的身體究竟有多虛弱。
一到冬天,他們的軍師就是臥病在床的命,今次怎麼有所不同了?
「葉軍師,您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
葉則動作僵硬地翻身下馬――除非特殊情況,軍營內騎射場之外的地方一律不許縱馬。
「寒朔在哪?」
「元帥應該在練兵場那邊。」
葉則道了聲謝,便牽著烽火往練兵場的方向走去。
厲寒朔此時正在台上看著下面的厲家軍將士舞刀弄槍,並時不時出聲指點幾句。但不知是不是心靈感應,葉則出現在練兵場邊緣的那一剎那,他一眼就注意到了。
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厲家軍繼續訓練,便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葉則。
葉則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嘴唇隱隱泛著紫色,看起來十分地虛弱。
厲寒朔皺眉道:「阿則,你怎麼來了?」
葉則仰臉看著他,明明目不能視,一雙水潤的桃花眼卻能看得人心慌意亂。
「寒朔,下雪了。」
他微微笑著開口,聲音清冽得像是一汪冰泉,緩緩淌進了厲寒朔的心間。
厲寒朔忍不住也彎起了嘴角,目光柔和地看著他:「嗯,下雪了。」
他也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那漫天飛舞的雪花,那一把被他珍藏多年的青花羅傘,還有那時候年幼荏弱的葉則。
「阿則,外面太冷了,跟我去軍帳裡面罷。」
厲寒朔牽過葉則冰涼的手,帶著他往元帥的軍帳走去。
進了軍帳,葉則登時覺得暖和起來。他眼眸半寐著,顯然是有些犯困了――這個時間一般是他午休的時候了。
厲寒朔對他的作息習慣一清二楚,見狀便笑道:「你去睡一會兒罷。」
葉則點了點頭,躺在了帳內的床榻上。
厲寒朔給他掖好了被子,就去練兵場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軍帳里滿是厲寒朔的氣息,葉則這一覺睡得格外地沉。直至日暮時分,他才悠悠轉醒過來。
葉則坐起身來,聽到軍帳外面隱隱傳來了將士們呼喊歡笑的聲音,這讓他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厲寒朔恰在此時走了進來,「醒了?他們現在正圍著篝火跳胡蒙舞,要出來看看嗎?」
他用帶著寒意的手背碰了一下葉則睡得紅撲撲的臉蛋,而後換來了葉則的一記眼刀。
葉則義正言辭地說:「別動手動腳的。」
厲寒朔不禁輕笑出聲,心想――我動手動腳的時候還少嗎?
葉則正要彎身穿上靴子,卻被厲寒朔眼疾手快地拿走了長靴。
葉則:「……把鞋還給我。」
厲寒朔半蹲在床榻邊,捉住他的一隻腳笑道:「我來幫你穿。」
葉則臉上登時一熱,不由微微垂下眼瞼。
但沒一會兒,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你為何要褪掉我的足衣?」
厲寒朔沒有答話,葉則卻感覺到他已握住了自己光・裸的腳踝,垂首在自己的腳背上落下了一個吻。
被他親吻的那一小片肌膚似乎灼燒了起來,那火焰直燎到葉則的心裡。
葉則立刻就要把自己的腳往回抽,厲寒朔卻沒有鬆手的意思。
厲寒朔聲音低啞地說:「我不亂來,你不要怕。」
他以為葉則抗拒的動作是在害怕他會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舉動,葉則卻因他語氣中的隱忍愛意心頭一震。
厲寒朔很快就給葉則重新套上了白色的足衣,穿好靴子之後,未及站起身來,他就被葉則蜻蜓點水般的一吻驚住了。
這個吻就像是曇花一現,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就已經偷偷溜走了。
厲寒朔覺得心跳若擂鼓,直至葉則掀開厚重的門帘回頭喊了他一聲,他才醒過神來。
胡蒙舞雖然是琅琊國特有的樂舞,還有求偶的含義,但它已經傳入鄴朝數百年了。
滄海桑田,世事變遷,胡蒙舞也在不斷地演變,最終變成了軍營文化的一部分。
在軍營裡面,將士們常常圍著篝火跳胡蒙舞,這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其中一種娛樂方式。
厲寒朔聽著將士們擊鼓彈瑟的聲音,從後面牽住葉則的手,說道:「阿則,和我一起跳胡蒙舞罷。」
葉則頷首道:「好啊。」
他們沒打算擠到篝火邊去,直接就在火光能照到的空地上跳起了胡蒙舞。
葉則不會跳,就聽著厲寒朔在他耳邊的低聲指導,慢慢地跟著對方的節拍變換步法。
雪花輕盈地飛舞著,落在了兩人的發間衣上。
這樣的情景,讓葉則不由想起了賀梓軒,想起了他們在平安夜那一晚伴著輕靈縹緲的鋼琴樂聲,靜靜地在結冰的未名湖上相擁起舞。
現在他想起過去的那些事情,並不會覺得非常痛苦。雖然心裡仍隱隱作痛,但他的臉上也能露出淡淡的笑來。